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放下了手裡的核桃,微微一笑,端起一個玻璃分酒器站了起來,放到轉盤上轉到劉汝香面前。
“這位漂亮的美女大師,您讓我們這麼多人等了你這麼久,不表示表示?”
劉汝香這時候剛剛坐下,看到面前的分酒器,冷冷一笑。
轉身就問起邊上的人:“張經理,今天的宴會有點出乎意料,沒想到有這麼多貴客,你幫我介紹一下呀,不然我都不好稱呼呢。”
張經理臉上有些掛不住面子,拿紙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道:“我身邊這位就是我們公司的李總,他的人脈也很龐大,今天特地請來兩位大師來幫忙。”
張經理起身,用手掌指著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說道:“這一位是黃為中黃先生,擅長風水堪輿之術,自幼追隨鄉間地理先生學習,後來去省城拜了陳光戈先生為師,目前在整個桂東地區都有一定影響力,幫助過很多貴人看風水、做局。他旁邊的這位,便是他的愛徒和麒麟兒,今年14歲,風水天賦極佳,未來可期。”
介紹完這一位,又轉身指著那個蓄鬚老者:“這一位,則是來自賀城市的大師公,王明音老先生。王老先生自少年時便勤奮學習師公法,至今已有數十載,其最為擅長的便是驅邪禳和跳南堂,在當地民間,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聽完介紹,劉汝香面色一沉。
來的時候師父跟我說過,今天吃個便飯就要去專案部看看,很有可能要熬夜了。
可沒想到,今天晚上會正兒八經地來了這些人,甚至還有兩個同行,如果不是因為這兩人是其他人請來的,恐怕劉汝香立刻就要翻臉了。
不過既然大家都規規矩矩地坐在位子上,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劉汝也就不好撕破臉,臉上強擠出一副假笑:“噢,原來是這樣,兩位同道中人看著就不是一般人,想必各個都神通廣大。”
“那是自然。”剛剛那個橫肉男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在責怪劉汝香還沒喝他的酒。
“那麼,既然我認識大家了,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在下劉汝香,邊上的,乃是小徒弟劉問山。我和王明音王老先生算是半個同行,來自尚林縣,也是師公。灕江西派,玉門劉氏人也。”
劉汝香介紹的時候,我清楚的看見,那個叫做王明音的老師公,臉上出現了一絲為不可察的嫌棄。
那滿臉不悅的橫肉男黃為中乾咳兩聲,發話道:“好,沒想到是劉大師,年紀輕輕就已經開始出來作法了,也不比犬子大幾歲。我一開始看你進來,長得這麼漂亮,還以為是張經理的情人呢——”
他話還沒說完,扭頭又拍拍自己那兒子。
“來,叫聲姐姐。”
我聽到這話,立刻就怒了。這個狗東西,讓他兒子叫姐姐,這是什麼意思?看似是誇讚劉汝香年輕美貌,實則是在暗諷劉汝香年紀小,這聲“姐姐”一叫,那劉汝香豈不是得喊他一聲叔叔?我得喊他一聲爺?
真是個狗東西。
我已經看到了,劉汝香的臉上透露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不難猜到,師父現在估計想立刻弄死這個人。
“哈哈哈……”
這時候,那來自賀城市的老師公王明音突然哈哈大笑,足把我嚇了一跳。
“真是笑話。我早就聽聞你們江西師公派的玉門劉氏,有一個女師公,今日得見,果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你們玉門劉氏的男人,都是襠下無卵的貨嗎?女人也敢唱師經,跳舞步,真是令人貽笑大方。”
劉汝香的怒火本就已經積累到了極限,現在聽聞這話,是再也忍不住了。
“啪!”那隻纖纖玉手往桌子上猛地一拍,整個房間都為之一震。
“我說是個什麼東西,原來是江東派的妖道。數百年前,我們兩脈祖師早有約定,你今天來這裡,是欺我江西派師公無人呼?真是為老不尊,丟人現眼。”
“至於我一個女人為什麼能唱經跳舞,這就不勞您操心了,我江西派開明開放。況且今時不同往日,婦女能頂半邊天,如果你認為我不行,那待會兒咱們就穿裙子比一比跳嶺頭,如何?”
劉汝香這話一出,那叫做王明音的老師公冷哼一聲,只在說劉汝香不懂得尊重長輩,其餘的話都被罵憋回了肚子裡。
因為在跳嶺頭這種大型法事裡面,是有一個需要在廟裡面舉行的法事,這個也很好玩,需要師公們穿上紅裙子和黑絲襪,扮成一個女人,頭上還要戴一個女相面具。
這個法事對於一些男人來說,會略顯尷尬,但劉汝香是女人,便非常合適。
如果那王明音還想爭論,只怕馬上劉汝香就要喊我去車裡拿衣服,請王老先生現場表演一段了!
不過此時這一條老狗閉嘴,另一個人就開始叫喚了。
“女娃子,不管咱們先前說什麼話讓你不快活了,那是我們的不對,我在這裡先敬你一杯,略表歉意。”那個叫做黃為中的滿臉橫肉的男人端起酒杯,仰頭就喝乾了。
“你看,我都表示了,那你來遲了,讓我們等你的事情總該不假吧?這你總該表示一下吧。”
老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原來就是想趁機灌劉汝香幾杯酒,也好給一個下馬威。
說實話,我還從來沒見過劉汝香喝酒,包括之前在莫家村吃飯和陳院長請吃飯,用的都是以茶代酒,她喝醉會是什麼樣子,我也很想看看。
可目前的情況是,劉汝香是被人逼著喝酒。這酒一旦喝了,那就是服軟,就是低頭認錯,丟面子。
古話說,主辱臣死,是說主公受辱,臣子無顏苟活,應當效忠而死,這話放在師徒身上,同樣合理。
劉汝香端起那裝滿了的量酒器,冷笑:“這二兩馬尿,我自然不會喝不下去。可如果這樣,也沒甚麼意思,總會有人酩酊大醉,反而妨礙了夜裡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