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這次是闖了禍,不過聽到何天齊沒死掉,我心裡還是感覺有些意外。
我砸得那麼狠,往腦袋砸了那麼多次,沒想到這都沒出事。
不過現在心裡也解氣了,倒也沒想將他徹底搞死。
但是,剛剛聽劉汝香在電話裡的講話,意思還是比較明顯的,她也打算出手,用另一種方式弄這個何天齊。
我抬頭看了一眼師父,心裡五味雜陳,感覺學到了很多東西,自己,還是有一些幼稚。
回到劉汝香的問題,我沉思片刻,答道:“我打人闖禍,給家裡添麻煩了,忍一忍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做事太過沖動。”
沒想得到劉汝香緩緩搖頭。
“並不是,我希望你成為一個大師公,有文化,講道理,能做事,會做人。更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應當頂天立地,做非常之事,立非常之功,意氣風發,受人敬仰,絕非受氣包、窩囊廢。”
“我且跟你說一個故事吧,在我們壯家流傳已久,並且師公唱本里就有記載,有時間你也可以去翻翻。”
“這是我們常常敬拜的莫一大王的故事。”
“莫一自幼家貧,從小就被賣到有錢人家放牛。有一年恰逢天災,顆粒無收,朝廷來徵糧,打死了莫一的父親,把屍體扔到了龍潭之中。莫一長大之後,來到龍潭裡打撈父親的屍體,但沒有找到屍體,龍潭裡面卻有一隻大水牛,大水牛送給莫一一顆明珠,莫一把明珠放到胸口,那珠子卻自己鑽進了莫一的肚子裡。從那時,莫一就擁有了強大的師公法力。”
“莫一得到法力之後,帶著幾百個壯家兄弟去找官差報仇,卻被大軍捉到了京城去問罪。有一個官差姓胡,想要設計全部殺死壯家兄弟,便對皇上說,壯家人的皮厚且堅韌,不漏水,可以全部殺了剝下來去蓋宮殿。莫一為了救大家便想出了一個辦法,把胡椒粉放到粥裡,讓大家使勁喝,結果全部都被辣得渾身流汗。”
“皇帝見到這種情況,便以為壯家人皮漏水,勃然大怒,把胡官差降職處罰。卻又恰逢皇帝大壽,胡官差想造反,要用火藥炸死皇帝和前來祝壽的人。這個陰謀被莫一識破,提前告訴了皇帝,胡官差便得了個斬首的結局。莫一也因此封王拜將,出人頭地,榮歸故里,”
劉汝香說完,靜靜地看著我。
我回想著自己今天的做法,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知道了師父,我做事太沖動,仇恨可以暫時隱忍,但絕不能忘記,等時機成熟再動手。而且,遇到事情和被人針對,應該第一時間用腦子想辦法,直接動手太粗魯,是莽夫的行為。”
劉汝香緩緩點頭:“你算是說對了一半。今天這件事,我認同你做事的態度和想法,但我不認同你做事的具體方法。”
“你還小,年輕,這麼做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而且這都是在鎮子上、縣城裡,遇不到什麼大麻煩。外面的社會很複雜,以後要是出去了,你還是這個性子可就麻煩了。”
劉汝香說:“你看看,你這開學不到半個月,就已經和別人打架鬧矛盾兩次了,而且都是因為同一個人,都是韋林娟,對不對?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是某個人的陰謀,故意設計要害你呢?”
“不可能,”我立刻就搖起了頭,“韋林娟絕對不是……”
劉汝香拍了一下我的腦袋,打斷了我的講話。
“你不要激動,我只是舉個例子。韋林娟確實不會害你,她是一個正常的小丫頭,畢竟我也幫你把過關了,不可能坐視不管,我這點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你要是出去闖蕩,真有人這麼害你,我不在你身邊,你能發現嗎?”
劉汝香這麼一問,我直接就啞口無言了。
捫心自問,如果真要是有人設計陰謀這樣對付我,沒人提醒,我恐怕真的發現不了。
“你還太小,你什麼都不懂。適當動手當然可以,可不要腦子裡只有打打殺殺。一百萬人打打殺殺,那是唐宗宋祖;十萬人打打殺殺,那是封侯拜相;你一個人打打殺殺,那就是傻子。”
“你現在應該還沒有學到這個知識點,以後你們上課或許會說。人身上最重要的便是社會屬性,人的本質是由社會的各種關係所構成。你明白這些意思嗎?”
她見我一臉茫然,繼續說道:“換一句話說,誰掌握更強的社會關係,誰就能讓人低頭。”
劉汝香還想繼續說,只不過這個時候,她的手機忽然就響了。
接通之後,電話聽筒裡傳來聲音:“我查到了那個傢伙的資料,包括他家裡人,我彙報一下。”
電話是剛剛那個人打來的,算算時間,也才過去七八分鐘。
“何天齊他母親是縣第三棉紡廠的職工,是找關係進去的,他們廠的直系領導叫做魏定元,他父親平時遊手好閒,經常在街上玩牌九、打撲克,欠了不少錢。而何天齊舅舅則在市裡做水泥批發生意,和環保建設公司走得很近……”
電話裡的人洋洋灑灑說了兩三分鐘,幾乎是把何天齊和他背後親戚的家底給抖得乾乾淨淨,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些東西。
劉汝香掛掉電話,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翻開電話簿,接著打。
“你好,是魏定元嗎?我是玉門的劉汝香。”
“哎呀,你好你好,大師您有什麼事情?”
劉汝香寒暄兩句,直接切入主題:“你們廠是不是有一個女職工,叫做王嚴芳,她這個人,我聽說進來的手續不合規?”
那邊的棉紡廠長一愣,然後就心虛的應了下來:“是,當時情況特殊……”
“我能理解,不過我聽說這個人有些問題,要不讓她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那,您的意思是,直接開除?”
“可以。”
說罷,劉汝香便掛掉電話,接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