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雲夢山脈外圍。
來時萬物冰封,離開時,大地回春,春風正暖。
楚南一臉惆悵的看著天幕中的那一輪豔陽,心神裡吹拂起悲風。
李旭看出楚南臉上的傷感之色,輕聲問道:“怎麼了?”
楚南微微皺眉道:“此次我得到了一筆錢,一塊石頭,一顆我不知有何用途的珠子,庚萌也如願以償返祖,可一想到,初春時節,西洲大地軍閥混戰,百姓民不聊生,我心中甚是悲涼。”
“你倒是好,回去後,便可著手光宗耀祖一事。”
李旭不知如何安慰,心中唯有沉默。
混亂之世,春秋兩季,戰火紛飛。
人命賤如螻蟻,一些漢子可能會為了一塊別人吃過的饅頭,而卑躬屈膝,一些女子,可能只是為了半碗殘羹,就得出賣自己的身子。
楚南還未看見這些事,可他能猜測出來。
大源書院與三大王朝收拾舊山河,所收拾的,其實是名門望族,是各地軍閥,是能看得見的百姓,而不少貧苦百姓,一輩子都走不出自己的村莊,只能任人宰割。
恩澤之雨,下給窮人,也下給富人,可總有很多常年陰暗不見太陽,也不見雨水的地方
楚南自嘲的笑了笑,道:“若無這一場亂世,我大概也能算是少年得志,如今細細想來,我也不過如此。”
“走吧,我們先去乾興州。”
當下也不知其餘山脈,風水寶地的競爭到了何等地步。
也不知西洲武夫,西洲修士,能否招架住來勢洶洶的外來者。
楚南心中只能希望天河宗的那些劍修,可以爭一口氣,哪怕他們從心底裡瞧不起武夫,也希望吳克可爭一口氣,哪怕與吳克有著私人恩怨。
又是十日光陰一晃而過,乾興州這裡倒是草長鶯飛,一派春生氣象。
當下的乾興州已不復之前的繁華熱鬧,街道再無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之景象,就連露天的攤販都少了許多。
很清靜,酒樓客棧裡的價格,也無之前那般虛高,就連青樓裡那些原本可賣上大價錢的姑娘們,近些日子的生意也有些蕭條,倒是可好生養養身子,來日再戰。
一家酒樓裡,楚南和李旭在包廂內吃著原汁原味的西洲水產,黃狗庚萌也盤臥在地上,等著楚南給它一隻螃蟹或是一隻大龍蝦。
李旭給楚南盛了一碗湯,小聲問道:“秦先生那裡,我們是否再去一遭,既然都要走了,總要道個別。”
“說起來,你日後早晚都會有和秦先生,黃豐前輩相逢的機會,我可能是沒有了。”
“更不知我下一次來西洲是何年何月。”
分別總是傷感的,尤其是君子之交的分別,不好生道別,總覺得心裡虧欠了甚多。
楚南抿了一口湯,沉思道:“也是,吃完飯之後,我們就去秦先生的府邸拜訪。”
“但估摸著黃豐政務繁忙,已不在這乾興州內。”
“說不準,會在我們離開西洲的半路上遇見的。”
楚南想到了空間器皿裡的石頭,不知老呂叔看見這塊石頭,會露出一副怎樣的神情。
看著面前的李旭,楚南很想要邀請李旭前往龍昌鎮做客,可考慮到當下的行情,以及龍昌鎮內的行情思來想去還是算了。
李旭身弱,楚南當下亦是如此,他們之間的友情來日方長。
“我在想給秦廣先生買些什麼禮物好呢。”楚南一時陷入了糾結中。
李旭思量道:“不妨購買一些茶葉?”
楚南搖了搖頭道:“這太過於尋常,你我都承蒙秦廣先生庇佑一二,且年三十,也是秦廣先生的府邸內渡過。”
“不能便宜,也不能太貴。”
“便宜了,雖說你我都是少年,可你我都是有些本事的少年,你我也不希望,秦廣先生從心底裡將你我當做小孩子看待。”
“太貴,也不符合你我二人的身份地位,其次,太貴的話,秦廣先生也未必會收。”
“這般尺度,很難拿捏。”
李旭也陷入了沉思,久久苦無頭緒。
楚南喝了小口茶,靜靜的看著李旭,眼神含蓄,若有所思。
李旭見狀,下意識左顧右盼,詫異道:“為何這麼看著我?”
楚南心生一計道:“我欲打算,和你兌換銀靈根,將你那截小的銀靈根拿出來當做送給秦廣先生的禮物。”
“而我這個稍微大一些的銀靈根交給你。”
“別廢話,取貨。”
楚南毫不猶豫開啟空間器皿取出銀靈根扔給了李旭。
李旭愣在當場,不可思議道:“你還說不能太貴了,銀靈根雖然比不得金靈根,也並非是個人都可拿出手的。”
“可能有些人一輩子積攢的造化,都抵不過一個銀靈根。”
“這樣的禮物太貴重,秦廣先生肯定不會收下的。”
楚南淡淡然一笑道:“你也說過了,銀靈根比不過金靈根,所以就不算太貴,其次銀靈根於我而言,並無多少用處。”
楚南家的老宅,本就是一座上佳風水之地,已無需刻意溫養氣運。
李旭卻笑了,笑的有些傷感,說道:“不了,你還是用你這個大一些的銀靈根送給秦廣先生,我留個小的,夠我用了。”
楚南微微狐疑道:“為何?”
李旭後知後覺道:“你心裡裝的是整個西洲,而我心裡,只有我的家族。”
“與你比起來,我的目光格局,總是狹窄的。”
楚南嗯了一聲道:“行,給我扔回來。”
李旭又將楚南扔給他的銀靈根扔給了楚南。
楚南徐徐說道:“勿要多想,我只是想要照顧你一番,與你比起,興許我算是順風順水的,目光與格局,是根據自身能力來決定的,你還年輕,但早晚都會有這樣的時刻。”
李旭怪味一笑道:“要說年紀,我可能比你還能稍微大一點。”
楚南一時啞口無言,這倒是真的,細算起來楚南十七,李旭十九。
李旭又忽然問道:“若是秦廣先生也不在呢?”
楚南沉思道:“應該在,乾興州是當下西洲大地少有的建築完整,民生未受到打擾的大城,且距離大源書院也不算遠。”
“對於秦廣先生而言,乾興州是一個處理公務,協調各方勢力的上佳之所。”
“但黃豐肯定不在,興許已出現在了一片兵荒馬亂的戰場上。”
李旭卻言道:“若今日剛好不在呢?”
楚南哈哈笑道:“那就等,直到他回來為止,總之,我一定要將我的心意雙手奉上。”
“你不必如此捨不得,做人要瀟灑一些,儘管我這會兒心裡也多少滴了點血,畢竟是一個銀靈根啊。”
見楚南如此堅決,李旭也不在多言,也許真的是他不夠楚南那般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