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然洗碗第一天洗了五百個碗,第二天五百五十個碗,到第三天六百個碗。
到第四天,雙手已經泡發了。
洗十個碗一分錢。
她每天洗六百個碗,洗夠三十天才賺十八塊錢。
雖說80年代物價低,但程亦然還是被每天幾毛錢的工資驚到了。
“程亦然,外頭有人找你。”
程亦然放下碗,來不及解開圍裙,就往外出。
她以為是經理找她,看到沈宴行時還愣了下。
沈宴行穿了件黑色大衣,裡面是白色襯衫,下面一件黑色西裝褲,碩長的身形站在酒店門口非常顯眼。
倘若面前的是個陌生人,程亦然興許會為他的帥氣多停留幾秒,但此時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找事兒的。
“找你可真不容易。”
這句話可不是調侃,若不是沈宴行讓在警局上班的朋友幫忙找人。
哪能想到程亦然居然真找到了活計,看她身上繫著來不及脫的圍裙,似乎這份活幹得還不錯。
“有事?”程亦然平淡道。
察覺到她的冷漠,沈宴行沒有太大感觸,直接了當的說明來意,“程雪知道你從沈家搬出來很擔心你,想跟你見一面。”
他家老頭子嘮叨個沒完,程雪這幾天也一直哭,左一句擔心程亦然在外面受欺負,右一句他們什麼時候能正式見家長。
為此帶程亦然回程家,是沈宴行此次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我不去。”
沈宴行眼眸微沉,“你這是做錯事應該有的態度嗎?程雪是無辜的,至少她拿你當親妹妹。”
程沈兩家,是從父輩就結下的情誼,程爸爸和沈父是一起入伍的戰友,程爸爸因為在戰場上替沈父擋了子彈而退伍,因這份恩情,沈父送了程爸爸一套大院的房子,並和程家結下姻親,只是程爸爸當時沒有孩子,便作罷了。
後來程爸爸下鄉和沈家聯絡少了,以至於如今的沈家和程老二家關係更加密切,沈宴行和程雪也順理成章成了相親物件。
看到沈宴行為了自己相親物件說話的樣子,程亦然心裡不禁發笑,程雪真拿她當親妹妹?誣陷她殺人的謠言恐怕就是程雪在背後搞鬼吧。
“你覺得是我報復她?”程亦然反問他。
沈宴行頓了下,“不是嗎?”
蓄意殺人的罪名不是小罪,雖然他不喜歡程亦然,但她畢竟是沈家恩人的女兒,他不好把話說得太過。
“你不跟我回去,明天早上你們經理就會收到一張的匿名舉報信。”
沈宴行語氣溫和。
“當然勞動局也是。”
程亦然噎了下,那種感覺就像吃飯吃一半發現嚼了只蒼蠅在嘴裡。
她心裡不願再去程家,但程家欠程爸爸的房子,她得去爭回來。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在這裡打工的事情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等她攢夠了錢,她就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行,我答應你。”
得到承諾,程亦然回去和經理請了半天假,坐著沈宴行的吉普車一塊去了程家。
他們剛程序家小院就被收音機絆住了腳,映入眼目的還有一臺電冰箱,電視機,鞋櫃傢俱等一系列東西,每一樣東西上都掛滿了紅綢緞。
“哎呦,你放心我外甥女也是鄉下人,不會嫌棄你的。”
程母在客廳的笑聲傳到了院子裡,聲音由遠及近。
看到程亦然和沈宴行,連忙衝他們招手,“亦然回來了,快嬸嬸給你介紹個貴人。”
程亦然被程母攬著肩膀帶進了屋子,熱情的模樣跟被鬼附身了似的。
程亦然還沒反應過來,被帶著站到了一個男人面前。
這人膚色黝黑,臉上帶著靦腆的笑,不好意思看程亦然,然後轉過身走到桌前拉開椅子,“你坐。”
他走路時左右腳一高一低,有些不協調。
“這是我孃家親戚的同鄉,跟咱住同院,前段時間賣了房子準備回鄉下去。”
程母邊說,邊把程亦然按到椅子上,“聽說跟亦然她爸是同村的,你們說巧不巧。”
程亦然再傻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頓時一陣錯愕。
身後沈宴行皺起眉,看向坐在角落的程雪,有些疑惑。
男人走到程亦然面前,“俺家裡有個娃娃已經七歲了,你跟俺過去後不讓你照顧,但你得跟俺生倆男娃娃傳宗接代,不然俺爹不會同意你嫁給我。”
他來之前打聽過了,程亦然是高中畢業,農村戶籍,父母雙亡,條件差了點,但娶回去當後孃勉強也還行。
只是聽外面人說這人秉性極差,還謀殺堂姐,若情況屬實,娶回去後,他得先調教調教,他爹說了,女人打上幾頓餓幾天,保管她跟小兔子一樣聽話,服服貼貼的。
“……”
她是穿越了,不是腦子瓦特了。
瘸子,後媽,還得傳宗接代。
程亦然蹭一下站起來,她一下想到是誰出的注意,拉起坐在對面的程雪進了裡屋,並反鎖上了門,“你做的。”
程雪眨巴眨巴眼睛,迷茫道:“亦然,你說什麼呢?”
“你故意讓沈宴行帶我回來。”程亦然乾淨的眸子直透過程雪的眼睛,“那天在水庫我救你時,你卻把我拉了下去,為什麼?”
原身在水庫模糊的記憶直到昨晚她才徹底想起來,如果不是她會水,也許早就死在了水庫。
“亦然,你怎麼能這麼誤會我。”程雪眼睛瞬間紅了,“就算你喜歡宴行也不能這麼對我吧,我可是你堂姐。”
身後的門被敲響了,程母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進來。“雪兒,你有事吱一聲,我和宴行都在呢。”
聽到沈宴行在外面守著自己,程雪心裡一陣竊喜,隨即楚楚可憐看向程亦然,“亦然,你肯定不是故意推我下水的是不是,只要你說不是,我就原諒你,但宴行是我的相親物件,你怎麼能跟姐姐搶?”
程亦然眸底染上一層薄紗,平靜道:“跟我去警局把事情說清楚。”
程雪愣了下,她為什麼這麼鎮定,按照往常程亦然早就衝上來跟她打架了。
就在程雪疑惑時,程亦然轉身就要出去,趁這會兒功夫,程雪揉亂頭髮撲了上去,“亦然,你不要跟我搶宴行好不好。”
“砰——”程亦然被程雪一推撞到了門上,她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程雪抓劃了自己的臉。
眼底沒有一點可憐,只有滔天的恨意。
“亦然,我從小什麼都讓著你,只有宴行我是真心喜歡他,你讓給我吧。”
程雪在撲上去的時候,就把門開啟了,而程亦然因為驚愕,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門已經開了。
她故意道:“我若偏要跟你搶沈宴行,你想怎麼樣?再誣陷我一次嗎?”
門外的程母長大嘴巴,一臉痛楚的看向程雪,“我的乖乖啊,你怎麼成這樣了。”
另一邊的沈宴行眼含冰霜,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讓人看不出情緒。
看到程雪又恢復成楚楚可憐的模樣,程亦然心裡已驚不起什麼波瀾了,“坤子是那天的目擊人,我們找他作證,這罪名誰愛擔誰擔。”
程亦然拉著程雪經過沈宴行身邊時,突然一隻手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