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月上梢頭。
若是往常,瀟湘小館內早早亮起大紅燈籠做生意,酒醉嬌笑,好不快意。
偏今兒不同。
自上京來了位貴客,作何身份鴇母不知,但貴客身旁那位卻是他們菰城縣令的長子傅波,去歲赴京成了京官。
而在貴客身邊,卻也不過是眾星拱月中的一位。
此等貴客,步臨賤地,鴇母激動之餘,伴隨著膽戰心驚。
尤其是這位爺連來三日,只是面若冰霜地在大堂翻看小館的姑娘名冊、接客記錄,館裡的頭牌娘子送了一波又一波,皆被他似冰劍般的目光煞退。
鴇母向傅波大人求助了幾回,但傅大人只是搖頭,讓她該如何便如何。
只是有這尊大佛坐鎮,館裡客人也稀稠了許多,鴇母只得請出小館的當家。
妙妙身段婀娜,面容姣好,尤其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去歲來了瀟湘小館後革新頗多,讓小館的生意爆紅,一夜之間瀟湘小館成了整個菰城的業內招牌。
鴇母賺得盆滿缽滿,依照約定讓妙妙成了小館的二當家。
起初鴇母還有幾分不捨,後來小館幾次遇事皆被她一一化解,屹立不倒。鴇母才心服口服。
貴客總算翻閱完了名冊記錄,來時的眸色陰沉淡了幾分,鴇母察言觀色,卑躬屈膝道:“這位公子,瀟湘小館還有一妙人,可有興趣?”
“帶路。”
這就是有意思了。
鴇母抑制不住的激動,將貴客領著上了樓。
傅波領著親兵守在樓下大門兩側,今夜不準任何人邁入小館。
二樓最西的廂房傳來琴聲嫋嫋,如仙樂降世,崔洵的腳步頓了頓,隨即抬手示意鴇母離開。
鴇母識趣走遠。
琴聲頓停,崔洵大手一推,“咯吱”一聲,雕花木門開啟又合上。
輕薄月色軟帳之後,有一女子身段如柳,正坐在一把琴前,聲如濛霧氤氳,“公子請坐。”
聽到熟悉的聲音,崔洵忍住情緒,站著未動。
妙妙也權當不知,笑笑道:“公子可還想另聽一曲?”
崔洵腳步沉漸,徑直往內走,撥開了紗簾,那女子衣著清涼,竟還帶著緋紅面紗。那面紗如新娘蓋頭,自頭頂蓋住。
自內而外幾乎看不清,也僅能憑感覺摸出琴絃。
崔洵喉間溢位冷笑,“琴彈得不錯。”
聞聲,妙妙心間一動,那瞬竟有如沉入深淵。
男人已行至面前,妙妙嬌笑一聲掩蓋心中驚疑,伸手去揭面紗:“公子真是心急,不如先與妙妙共飲一杯。”
妙妙身著清涼,雪白柔荑伸過頭頂時身段愈發清晰,崔洵眸子暗沉幾許,牙根發緊。
面紗揭開,妙妙勾人的眸子緩緩上移,待看清來人之際,面色卻如見鬼了一般,煞白一片。
崔洵笑意深不達眼底,“好妙妙,這一年讓我好找。”
妙妙腳有些發軟,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腰,抱著往裡大跨兩步,將她扔進了床榻。
抬手一揮,那紗帳便落了下來。
床榻之間,男人步步緊逼,將妙妙不住後挪的身子逼到死路。高大挺括的身子近無可近,身上的松香將她籠罩,令她記憶溯洄,終於從龐大的震驚中回過神。
妙妙笑了笑,眼神媚如絲,小手撫上崔洵堅硬的胸膛,“原來是侍郎大人啊,許久未見,還是這麼英姿挺拔。”
早知她沒心沒肺,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但真見著了,崔洵又被惹出一身的氣。
眸光打量她鬆散的鬢髮,春水般的眼眸,還有方才因掙扎掉落的肩帶,一半酥胸明晃晃落入他的眼眸。
察覺到直白的目光,妙妙紅了耳,嘴裡卻道:“崔侍郎若要也未嘗不可,只是小館規矩,先付錢後啊……崔洵你!”
妙妙低頭看著崔洵的腦袋,自己的半露衣衫早被撥到了一邊。
酥麻的感覺襲來,明眸驚顫不已,這崔洵,如何比起一年前更兇猛直接了。
木床發出“吱呀”聲,崔洵將妙妙雙手扣住,卻忽的挺起身子不動了,妙妙抬眼,眼中含著水霧,無辜又心焦。
“為何要離開?”
妙妙心中突發濁氣,他又是這樣,為何總在這些時候審人。
她扭頭,不說話。
崔洵心中冷笑,不說是吧,論起審人,整個北齊,無人能出其右。
整夜,房裡叫了幾次水,丫頭們紅著臉進進出出。
因大門被守著無人進這瀟湘小館,西廂房的聲音在寂靜中隱約傳出,姑娘們個個面紅耳赤。
待妙妙輾轉終醒時,崔洵已然撐起胳膊側著看她了。
妙妙全身都似散了架,只有一雙眼不依不饒地瞪著崔洵,昨夜反覆溫存搓磨,崔洵擠壓一年有餘的鬱氣消了大半,只覺面前這人頗為可愛,輕吻了吻她臉頰,“起來吧。”
清粥小菜已經熱了又熱,被丫鬟們端上飯桌。
妙妙悶聲喝粥,並不睬身邊這人。
崔洵並不生氣,待她吃完,溫聲道:“前事我就不追究了,收拾好東西,三日後隨我回京。”
妙妙心一沉,下意識拒絕:“不要。”
男人的臉色又陰了下去,“容不得你拒絕。”
僕從來撤了桌,妙妙眼珠一轉,這男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於是放柔了語氣,道:“我好歹在此處生活了一年,不如多許我兩日,也好與親朋道道別。”
崔洵道:“你在此處還有親朋?”
“自然是有的。”
賣菜的王嬸子借給她銀兩過,賣胭脂的王店主常與她往來,布行的李老闆也是她們瀟湘小館的老友了……
妙妙臉上未施粉黛,卻仍嫣紅俏人,眉梢含春,是他昨夜看了無數遍的風景,崔洵心動,握住她的腰肢按坐自己大腿上。
“五日之後,不想走也得走。”崔洵的目光夾了欲。
妙妙的衣衫本就穿得松,帶著薄繭的手指勾下了衣帶,往深處伸。
一年前的崔洵從來都是直切主題,哪會這些手段,想到昨夜的那些花樣,妙妙的心一沉,情慾退了幾分,想來是他娶妻後特意學來的。
崔洵手一沉,妙妙急忙扶住他的肩,急促哼了哼。
“還敢想旁的。”
崔洵不悅,欲更進一步,門房外傳來傅波的聲音,“大人,逃犯已擒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