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塵睜開了眼睛。
他又回到了那架殘破的飛機上,他又回到了夢裡。而這一次,‘朋友’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站在這裡的,只有他自己。
是因為吃了太多東西,所以身體自發進入休眠狀態了嗎?
還是說,自己真的因為使用了龍祭祀面具,靈魂虛弱,以至於昏睡了過去?
都有可能。
但都不是很重要。
巫塵伸出手,隨意地一抓。那在爆炸中連著自己斷裂的手臂一起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的無限沙鷹手槍,便安靜地躺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這是我的槍。”巫塵能夠感應得到,這把槍和他之間所存在的聯絡——這件有著奇物字首的器物已然完全地成為了他的所有物,無論它掉落在了哪裡,只要自己回到屬於自己的夢境之中,便可隨時隨地地將它召回到自己身邊,除非它徹底壞掉,不再能夠成為一個獨立的整體。
槍是這樣,面具也是一樣。
自己的肉體在重塑之後似乎變得更加強壯了不少。當然也有可能只是抵達了上古卷軸世界觀中普通人平均值的水平。而即便是不戴著面具——
於夢境中,巫塵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體內奔湧的潮汐無聲褪去,但卻仍有涓涓細流存續。他抬起手,注視著自己的掌心。即便腦海中的大量知識都像是一片幻影一般模糊不清,他也知曉在這個世界上,最為基礎的魔法並不需要很高的技術力。
“火焰。”一道火舌,從巫塵的掌心湧現。它的本質就是魔力的單純放出,並在施法者的情緒下染上元素屬性而已。
平靜的情緒,能夠塑造火舌。低沉的情緒,能夠塑造寒霜。而若是激昂之心,則可以塑造閃爍的光電。
也是有趣。
在許多幻想作品中,雷電往往代表著某種相對高階的能力。但在上古卷軸,在作為主舞臺的奈恩星,泰姆瑞爾大陸。只要是有天賦的人,很容易就能夠憑著感覺從手中釋放出閃電雷霆。
是因為這裡的人,身上多少都有一些魔法抗性嗎?還是說,魔力閃電不是真實閃電,並不像是真正的雷霆有著上億伏電壓的威力?
答案無法解明,但也不是很重要。巫塵已經為自己制定好了一條合適的成長之道——弄明白當前時間點。考慮到杜耐維爾投影的出現,現在大有可能便是第四紀元的兩百年前後,主線劇情有沒有觸發不知道,但在這個時間點,天際省的主要族群——諾德蠻子們,對施法者的厭惡和排斥正處於最高點。而這也就意味著天際省的冬堡魔法學院加入門檻,正處於歷史最低。
有老師教導,不比自己瞎摸索更強?哪怕自己腦子面裡有最高等級的教輔資料,也是一樣。
而冬堡魔法學院的劇情主線又正好和一位被封印的龍祭祀能夠扯上關係——雖說那大概是最剋制的施法者的一位龍祭祀,但至少,它在正史路線上絕對會落命。
如果存在世界線主角,主角就會殺它。如果存在學院線主角,主角一樣會殺它。而自己大可混入其中,賣點力氣,反正這真實世界也沒人算KD,決戰時搶個人頭絕對要比自己費力去打更容易。而就算主角因為自己的到來而被蝴蝶效應了,自己至少也有一整個學院作為後援助力。
必須這麼做。
不,是隻能這麼做。
哪怕自己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大陸最南端的夏暮島。只要時間點合適自己也絕對要想辦法潤到最北端的天際省去——當然,若是自己被扔到隔壁阿卡維爾大陸什麼的。那便只能夠自認撲街,然後提前熟悉作為器靈的生活了。
應該不會樣衰至如此程度——巫塵搖了搖頭。
他又嘗試著演練了一下魔法,感受著魔力在軀殼中的消褪以及緩慢恢復。又拿起自己的手槍,隨便找了一顆樹作為靶子連續射擊。
觸感很真實,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槍身的顫抖以及子彈的火光。然而那在先前要兩隻手才能夠勉強把持住的後坐力,在此刻卻是用一隻手就能夠輕鬆搞定。
肉體的確是增強了,強化的程度還不低。而魔力在完全消耗後的恢復,則需要大約兩個小時左右的光陰。
有點慢了,但有的是改進的餘地。
不過……
巫塵皺了皺眉頭,看向夢的邊境。甦醒的感覺正迎面撲來,而他感受到了些許的危機。
“怎麼回事?”
…………………………
‘嘭——’身體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眼前傳來了鐵籠關閉的聲音。一個披著一身毛皮護甲的北歐風壯漢站在籠外,惡狠狠地將一口唾沫吐到了地裡。
“你醒得真是時候啊,你這豬玀。”壯漢的腰間挎著一把鐵製的戰斧,斧刃上還有乾枯的黑色血跡。“現在,你是一個囚犯了。”
囚犯。
上古卷軸系列中,歷代正作主角,開局基本都是一個囚犯。
巫塵歪了歪頭,他看著籠子外那個北歐……準確來說應當是諾德人的眼神,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懷念和好奇。
奇妙的感覺。
雖然自己好像被一群強盜綁票了,但還是奇妙的感覺。
雙手似乎被繩索束縛。但魔力的細流卻仍在軀殼中流淌。槍和麵具好像都不在身邊,但自己感覺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讓它們回到自己手邊。
——原來在做夢的時候,外界的時間還是會流動的嗎?
——對……會流動。那我為什麼又能夠停滯在飛機墜毀的瞬間?
夢的流速,似乎是能夠被控制的。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發現。這股喜悅甚至都能夠將被綁架的冒犯些許地衝刷,或許是因為底氣充裕,巫塵腦海中甚至沒有多少生氣的感覺。
“你看上去好像還沒睡醒。”而諾德強盜瞪了他一眼,卻又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啊,不過你很快就會清醒起來了。老大很快就會回來,他肯定會對你感興趣。”
他的笑容伴隨著血腥的氣息。
那是真正的血腥氣。
巫塵的視線一轉,籠子外邊赫然有一具鮮血淋漓的殘軀,兩隻漆黑的獵狗正撕咬著新鮮的腸子和臟器。而那濃烈的猩紅迎面襲來,某種上頭的刺激讓巫塵微微後仰些許。
這不適的感覺可以被理解為畏懼。
而那強盜哈哈大笑起來,踢了一隻獵狗一腳,便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離去。
他的腳步逐漸消失了。
而巫塵看了一眼四周,他確信自己應該在某座廢棄的堡壘裡——條石構成的粗獷牆壁頂端有著狹窄的透氣孔。入目所及是十數個鐵製的牢籠,大多數都有人,而囚犯們在牢籠中瑟瑟發抖或者萎靡不語。
有北歐風格的諾德人比較多,很好,看來這裡確實是天際省。屍體被拿去餵狗而非召喚死靈並且那些狗也不是地獄犬。很好,這裡大概不是一個巫師集會或者吸血鬼據點,這些綁架的強盜,看來只擅長舞刀弄槍,排程蠻力。
“也是有趣。”巫塵突然笑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而至於他能夠聽懂當地人說話這種小事,已經無需在意。
一些囚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著麻木,死灰,還有幸災樂禍。
而一個綿軟,溫吞,感覺像是陽光下沙灘的聲音便在身側的一個籠中響起。
“你在笑什麼,布萊頓人。”說話的聲音是一個穿著還算整潔的卡吉特,它們這一族裔看上去像是一隻直立的大貓。“你不知道你已經死到臨頭了嗎?還是說你已經想到了怎樣為這群惡棍提供贖金?”
他稱巫塵為布萊頓人。人族中的一支,據說混有精靈之血,最擅長學習魔法的族裔。也不知道他從哪裡看出的這幅特性。
“我在笑我自己。”——大開殺戒早就是註定的事,自己卻總是在找理由說服自己。而現在,已經不再需要自己為動手找依據。
巫塵的指尖,微弱的閃電一閃而現。
“告訴我,虎人。”他扭過頭,打量著那隻大貓。
“現在是第幾紀元,哪年,哪月,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