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蘭深沒理會她的稱呼,一頷首,踏入小院。
院裡陳設簡潔,因主人外出,石桌石凳覆蓋一層薄薄灰塵,身姿清瘦挺拔的少年一來,灰撲撲的院子,也變得亮堂起來。
楚阿滿愛美,也喜愛欣賞美人。
解蘭深穿一身湛藍道袍,臨風而立,衣袂飄飄,劍眉星目,姿容如玉,說不出的光風霽月。
不過很快,楚阿滿顧不上欣賞他的絕美風姿了。
因為解荷華將修為壓至練氣初期,跟她一起鬥法,不同於剛才的友好切磋,鬥法要拿出點真正的實力。
約莫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楚阿滿狼狽落敗。
解荷華正勾起唇角,聽到身後堂兄開口:“與練氣初期鬥法贏了,也值得你高興?”
外人在呢,解荷華差點掛不住面子:“阿兄,我天資愚鈍,已經很努力了。”
對這個堂妹,解蘭深毫不留情批評:“你在洛水門每日招貓逗狗,不務正業,你師尊不好管,要不是二叔託我管教,我也懶得管你。以後每日揮劍一萬次,不得懈怠。”
解荷華苦著一張臉。
批評完堂妹,解蘭深側頭看向楚阿滿,毫不吝嗇誇獎:“不錯,你進步飛快。”
楚阿滿抿了抿唇,有些高興。
畢竟從貪生怕死,到現在使用劍招行雲流水般,遊刃有餘,離不開她每日辛勤練習,旁人每日練習揮劍五千、一萬次,她習兩萬次,五萬次,一點點積累的成果。
能在解荷華手下堅持一盞茶的功夫,叫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偶爾幾次,幾乎擦著劍峰閃躲,狼狽不堪。
解家家學淵源,解荷華懵懂時開始習劍練劍,打好基礎。
楚阿滿起步晚,再給幾年時間,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勝過解荷華。
見她不驕不躁,解蘭深眼中柔和兩分,指點了幾處,留下句下月月底再來檢查,有事離開了。
難得見面,楚阿滿拉著解大小姐一塊去坊間找了家酒樓,吃飽喝足,拿著張單子採購草藥。
解荷華奇怪:“這不是煉體的草藥嗎?”
楚阿滿:“是啊,我打算藥浴煉體。”
與市面上的煉體不同,其中幾味草藥,按照夢裡一處秘境得來的方子稍作改良,錘鍊筋骨時,不會煉得五壯三粗。
她大方將煉體方子分享給解荷華,對方收進儲物袋,沒當一回事。
入夜後,小院。
楚阿滿靠在浴桶裡,眉心皺緊,額汗涔涔。
將近子時,桶裡渾濁的藥液將近透明,吸收完藥液,她緊皺的眉頭舒展,擦了把冷汗,藉著清冷的月輝,手臂肌膚似乎更滑溜了。
這張煉體方子,同時兼具強健筋骨和美容的效用。
之後一個月,楚阿滿跟隨小隊出城做任務,刷鬥法經驗,隔半月浸泡一次藥浴。
短短兩次藥浴,解荷華給的一百塊下品靈石,花的只剩八塊。
煉體太花靈石了。
還得想別的法子掙靈石,僅僅只是下品煉體方子,快要負擔不起,以後築基要用到的靈草,要花費上萬靈石!
第二天一早,楚阿滿又到坊間任務堂接活。
隨著她鬥法經驗增長,可以接到一些殺妖獸的任務,給的靈石多,同樣比採集藥草的任務危險。
見楚阿滿站在公告牆前徘徊,有人悄悄跑去通風報信。
不多時,方思道匆匆趕來,見了她,雙眼放光:“楚道友好幾天沒來接任務了?”
楚阿滿抬手將額前碎髮攏到耳後,別開對方直勾勾盯來的目光:“是啊,這不手頭的靈石用完,出門接任務來了。”
方思道:“正好我也準備來接任務,不如一起?”
得知楚阿滿手頭缺靈石,方思道挑了個殺雞冠蟒的豐厚任務。
修煉出雞冠的妖蟒,最低有築基初期修為,因性情狂暴,普通築基修士輕易不敢孤身獵殺,通常組成小隊配合擊殺。
半個時辰後,以方思道為首,招募組成一支五人小隊。
小隊裡,方思道的築基初期修為最高,他傳訊來的一對兄妹好友,分別是練氣後期、中期,加上楚阿滿這名練氣初期,另招募到一名練氣後期的散修。
上月出城一起組過隊,楚阿滿朝兄妹倆點了點頭。
出了空翠城,五人小隊乘坐方思道的飛行器,一路前往空翠山。
空翠城,因毗鄰空翠山,因此得名。
從城裡出發趕往空翠山,路上花費兩個時辰。
進入空翠山腹地一片沼澤,落了地,一行人分成兩隊,去蘆葦蕩探查獵物蹤跡。
楚阿滿是小隊修為最低的一員,被安排跟著修為最高的方思道,兄妹倆對安排沒什麼意見,新招募的散修冷哼:“區區練氣初期,能幫得上什麼忙?分明是個累贅。”
面對質疑,楚阿滿笑笑,沒有反駁。
一炷香後,收到兄妹倆的求救傳訊符,她們遇到了一條重傷的築基中期雞冠蟒,被它發現,雙方纏鬥。
小隊的目標是築基初期雞冠蟒,築基中期的雞冠蟒,平時想都不敢想,如果是重傷的築基中期,她們未嘗沒有機會?
一瞬間,楚阿滿和方思道對視一眼,當即做出決定,尋了方向趕去。
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蘆葦蕩,前方漸漸傳來靈氣波動,打鬥法術在半空凝結,方思道握著大刀一馬當先,擋在兄妹倆身前。
方思道看著斯斯文文,他的武器卻是與斯文氣質完全不符的巨刀,揮舞起來虎虎生威。
有了主心骨,李家兄妹退至一旁輔佐鬥法,散修袁勇也掏出符籙……
場中最清閒的,莫屬於楚阿滿。
儘管在夢裡見過比雞冠蟒更為兇殘的猛禽,到底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龐大的妖獸,圓滾滾的身子,有兩隻水缸大,尾巴輕輕一甩,能碎山石……當即她兩股顫顫。
嚇了一陣,她穩住心神,提著解大小姐練氣用過的靈劍,躲在一旁,時不時趁著空檔給雞冠蟒水桶粗壯的圓柱身體,戳一道血窟窿。
也不戀戰,戳完一劍就跑,打得十分猥瑣。
練氣初期的修為,筋脈裡靈氣稀薄,她必須一點一滴計算著使用靈氣。
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一絲絲微弱的靈氣裹挾著淡綠,探入溼潤土壤,繞著楚阿滿站的地方形成一個包圍圈。
大小姐用過的靈劍,哪怕只是練氣期拿來練手,劍身材料自是沒得話說,落髮可斷,鋒利無比,輕易捅破雞冠蟒的堅硬鱗片。
上躥下跳的小廢物,袁勇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鬥法進行到尾聲,眼見妖獸遍身血洞,精神萎靡,只差最後致命一擊,就在眾人放鬆心神之際,被圍困的妖獸徒然暴怒,掙脫了方思道和李家兄妹倆的包圍,拼死朝楚阿滿和袁勇這邊襲來。
袁勇眼皮一跳,顧不得肉疼,扔出一沓符紙,噼裡啪啦,似是煙花一樣在龐大的蟒身炸開。
雞冠蟒似是全然無知無覺,鉚足了勁兒,巨大的妖蟒腦袋一竄,出現在兩人面前,張開血盆大口……身前罩下一片恐懼的陰影,袁勇心頭一悸,被威壓制得無法動彈。
就在袁勇以為今天出門沒看黃曆,肯定死定了,伏倒一大片的蘆葦蕩,憑空生長出數十條綠色藤蔓,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將巨大的蟒蛇團團包圍。
藤蔓纏繞的兩息,成功讓方思道找到雞冠蟒的破綻,一刀破開妖蟒七寸。
妖獸一死,同時操縱數十根藤蔓,靈氣耗光的楚阿滿顫顫巍巍倒下。
一隻手掌及時抓住她的手臂,方思道喂來一粒補靈丹。
丹藥入喉化成清冽藥汁,補充了筋脈裡枯竭的靈氣,楚阿滿道了句謝,扯回自己的胳膊,假裝沒有看到對方不加掩飾的關切。
方思道對她有好感。
她很確定。
一開始在任務堂刻意接近方思道,是因為她夢裡的方思道有個築基後期修為的堂兄,在白月光早逝後,學著話本子裡的渣男,養起了替身。
楚阿滿的眉眼,與堂兄的白月光有七八分神似。
夢裡的楚阿滿也有築基修為,又是水月宗的內門弟子,加上那時堂兄身邊已經強取豪奪了個替身,養在身邊,對著楚阿滿與白月光相似的眉眼,很是感慨懷念。
她刻意接近方思道,是為了打他堂兄的主意。
至於方思道,楚阿滿跟對方一直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好。
休整時間裡,李家兄妹將雞冠蟒身上的煉器材料處理下來,裝進儲物袋。
回任務堂交接任務,剩下的材料拿到煉器鋪子出售,因僥倖獵得築基中期雞冠蟒,超額完成任務,多給了十塊中品靈石,總共收穫三十塊中品靈石,並八十六塊下品靈石。
方思道拿走一半,剩下的十五塊中品靈石,四人均分。
李家兄妹看向袁勇,袁勇沒意見。
分完靈石,袁勇窘迫的站了會兒,見楚阿滿轉身要走,特意上前道了句謝:“剛才在蘆葦蕩,多虧楚道友一手出神入化的纏繞術,不然……總之多謝,還有之前我說的那些話,向你道歉。”
楚阿滿其實有點心虛,旁人不知道,作為當事人她最清楚,雞冠蟒分明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根據夢裡的記憶,如果說嫡姐楚德音是話本里天道的親閨女,她楚阿滿就是天道養的後女兒,氣運差到極點。
夢裡楚阿滿吃過幾次暗虧,所以在鬥法時總會下意識留一手。
這一手纏繞術,以她練氣初期的靈氣儲備,只能出手一次,一擊必中,後果是全身靈氣耗盡,不到生死危機,輕易不出手。
到了蘆葦蕩,她看似上躥下跳,掩飾暗地裡的佈置,突發意外,果然用上了。
楚阿滿衝對方頷首,轉身離開。
袁勇和方思道互相交換聯絡方式,約著下次有空一起組隊,見方思道追著楚阿滿的方向過去。
先前見到膚白貌美嬌嬌軟軟的楚道友,他猜想是走方思道的路子進了小隊。
現在看來沒錯,不過楚道友千鈞一髮的的纏繞術驚豔不已,證明了自己。
實力為尊的修仙界,以練氣初期的微薄靈氣操縱數十青藤,對靈氣的把控精妙計算,令人髮指。
她是什麼時候佈下的這些天羅地網?
再看楚阿滿,袁勇不再認為她是一個依附男人的漂亮廢物,是可以並肩作戰的隊友。
小院門口。
“楚道友。”
楚阿滿回頭,見方思道上前遞來一瓶丹藥:“你受傷了,這是回春丹。不要拒絕,你是為了小隊負傷,回春丹對我來說不值什麼。”
一粒下品回春丹,價值十塊下品靈石,正好她手頭緊,能省一筆是一筆。
楚阿滿接過:“多謝方道友,這次任務後我打算閉關,短時間內不會去坊間接任務了。”
方思道目光微暗,想到她身上的傷:“應該的,你好好養傷,我不打擾了。”
送走人,楚阿滿進入院子關門。
玉瓶有三粒回春丹,她吃下一粒,調理一番。
用靈氣衝破威壓導致的靈氣逆流,痊癒了七七八八。
月底,解荷華和堂兄大駕光臨小院。
解蘭深一眼看穿:“你受傷了?”
楚阿滿嗯一聲:“跟朋友到空翠山做任務,不小心被妖獸所傷。”
又一月月底,楚阿滿在解荷華手下堅持到兩刻鐘,落敗。
事畢,楚阿滿說到自己接了任務,要外出一個多月,下個月可能來不及趕回來。
解蘭深輕輕頷首。
時間如白駒過隙,又是臨近月底,天劍宗收到訊息,門中一隊下山歷練的弟子,在水月宗與紅蓮谷交界處失去蹤跡。
訊息傳回來,已過去一個月。
“紅蓮谷?”
聽到解蘭深開口,一旁著天劍宗道袍的同門弟子詢問:“師叔,怎麼了?”
他想到了楚阿滿。
她軟軟糯糯的嗓音,說著接了一項任務,要去紅蓮谷採集礦石。
從堂妹那裡得知與楚阿滿失去聯絡,接下紅蓮谷探查任務,解蘭深前往目的地前,順路去了小院。
院子空落落,蒙上一層灰,房屋的主人久久未歸。
御劍大半日,來到紅蓮谷外圍。
大老遠,瞧見紅蓮谷籠罩著一層灰霧,像是一隻巨大的妖獸蟄伏在深處,稍不注意,將人一口吞入腹中。
等在外圍的水月宗長老和弟子見了解蘭深,彷彿見到救星。
簡單瞭解情況,得知已有幾撥水月宗弟子不慎進入灰霧,眨眼失去了蹤跡,過去半個月,不見有人出來過。
這些灰霧能隔絕神識和傳訊符,十分古怪。
掌握了部分資訊,解蘭深踏入灰霧。
與此同時,楚阿滿在灰霧裡呆了十數天。
十數天裡,她並未遇到什麼危險,也沒遇到其他人。這片灰霧奇怪又廣闊,彷彿走不到盡頭。
因為提前準備了乾糧,她小包袱裡都是吃食,每日吃吃喝喝,累了打坐修煉,好不快活。
她等著守株待兔。
兔子嘛,自然是解蘭深。
夢裡的畫面,主要圍繞著女主楚德音,只聽人提過一嘴紅蓮谷和水月宗交界處,曾經有詭宗的人搞事,困住了天劍宗的弟子,之後解蘭深親自來到此地探查,花費兩個月時間破陣,救出被困的弟子……
兩個月啊,最適合用來培養感情了。
楚阿滿咬著肉乾,支著下巴,想。
他怎麼還不來呀?
打從一開始,她沒想透過解蘭深指點劍術,創造兩人接觸的機會。
解蘭深身邊的天資驕女多不勝數,遠的不說,光是她的嫡姐,劍道天賦僅次於解蘭深,不也沒能得到他的心?
何況她這個差生,於劍道再努力,也不過是得他的一句誇讚。
解蘭深此人,生來七情六慾淡薄,他身邊的驕女一味順從他的喜好,同他論道練劍……
楚阿滿劍道天賦一般,練得一手貪生怕死劍,似乎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接下來她們有兩個月日夜相處的時間,混熟了,等阿姐來到天劍宗,她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現在阿姐眼前……
再也不是被主母欺辱的狼狽模樣。
真的好期待見到阿姐。
走神間,聽見細碎的腳步聲靠近,楚阿滿抬頭,見到一張陌生面孔。
來人穿一身水月宗外門男弟子服,見到她的臉,先是雙眼一亮,察覺她只有練氣初期修為,目光從她面上移到手上的肉乾,身旁堆著的包袱。
電光石火間,對方拔出長劍,兜頭的劍光劈來。
……
半個時辰後,楚阿滿全身靈氣耗盡,以纏繞術輔助,將這名練氣中期的水月宗弟子斬殺在劍下。
寒光凜凜的劍峰,淌著一線鮮紅的血液,往嘴裡扔了一顆補靈丹,顧不上打坐補充靈氣,因為她又聽到了腳步聲。
幾息間,對方從遠處御劍而來。
目光交匯間,雙方俱是一怔。
楚阿滿想哭。
她等了半個月,沒能等到解蘭深,才殺了人,就讓對方撞上了。
手握染血的劍,被劍風割破的衣裙,身上臉上數不清的劍傷,汩汩冒血,委實算不上多麼美好的畫面。
如果他早來半個時辰,就能見到一位人面桃花的佳人!
被困在灰霧裡,她每天什麼事不幹,仔仔細細妝點打扮,費了許多心思和時間,她漂亮的一面還沒被見到,結果剛一打架,被打成了豬頭,好巧不巧被他看到。
楚阿滿知道自己此刻不漂亮,沒湊上前。
似是怕他誤會,她解釋著說:“我沒想殺他,是他要搶我肉乾,對我痛下殺手。為了保命,不得已,我只好反擊。”
練氣修士還未辟穀,被困在灰霧一月,能吃的早就吃完,然後開始打旁人的主意。
解蘭掃一眼地上水月宗弟子,抬眸看著面前的血人:“你來這裡多久,有沒有遇到其他人?”
楚阿滿搖頭:“就見到他一個,他還來搶我的食物,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搶女人的東西。”
害她在解蘭深面前這樣狼狽,死有餘辜。
她越說越委屈,淚水沾在傷口上,痛得冷抽一口氣。
他取出一隻玉瓶:“好了,擦一擦臉,塗了傷藥,換身乾淨衣服。”
“那,那你會趁我塗傷藥換衣服,偷偷離開嗎?”她抓著玉瓶,纖纖十指染著紅痕,刺目極了。
猜想怕遇到其他人對她不利,於是想跟著自己,解蘭深好笑:“不會,我不會偷偷走。”
“謝謝小道長,我就知道你最好。”她轉身去包袱裡找衣服,沒一會兒,苦著張臉回來:“我包袱裡的衣服肉乾被劍風掃到,部分肉乾還能吃,衣裙不能穿了。”
目光掃過她衣衫襤褸的衣裙,幾乎要遮不住胳膊和大腿,甚至腰間露出一大片明晃晃的白皙肌膚。
非禮勿視,解蘭深移開目光,從儲物空間取出一套道袍:“這是我的衣裳,你先拿去穿。”
似覺得不妥,又不充了句:“乾淨的,我未穿過。”
“謝謝小道長。”楚阿滿捧著道袍,來到一處荊棘茂盛的天然遮擋地帶,給自己擦拭血汙,塗好傷藥,換上道袍,做了個簡易面紗佩戴。
“小道長,我好了。”從荊棘叢走出,她邊走邊好奇嗅嗅衣領:“咦,有小道長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剛才把自己的道袍拿給她,解蘭深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此刻見她嗅著道袍的味道,只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
她身上都是他的氣味,好像他把她擁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