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浩知道萱萱還在埋怨自己的不信任,沒有吱聲,來到一處隱蔽的地方解決了三急。
路途中,他在萱萱的介紹中瞭解到,邊水城沿著湄公河而建,有三個區,分別是金枝、萬興和東城,區與區的交界處,還設有崗哨。
這裡不但人權分有三六九等,而且貨幣、街道和居住的環境都有等級之分。
地方武裝主宰著這裡的一切,各派別的武裝頭目和官員屬於塔尖上的人,小頭目和武裝人員位居二等,當地百姓屬於命如草芥的下等人。
居住的環境和街道也由人權等級有了自然的劃分,塔尖上的人住在金枝區,武裝人員住的萬興區位於另外兩個區的中間,不但把金枝區與貧民住的東城區隔開,還起到保護金枝區那些權貴的作用。
最受歡迎的貨幣是美元和華幣,其次是歐洲及其周邊國家的貨幣,當地貨幣已經邊緣化,一般都在東城區這一帶流通。(1萬邊幣大約兌換3華幣。)
整個東城區沒有一棟像樣的樓房,一條名為黃角埡的主街道最為熱鬧。
萱萱帶著肖浩來到黃角埡的一個路邊米粉攤坐下,這裡雖然環境簡陋,但是就在湄公河邊上,河風拂過給人心怡的感覺。
萱萱沒有詢問肖浩的意思,給他點了一份腸肉粉,自己點了一份素粉。米粉上桌,她還貼心地替肖浩的碗裡擠了幾片檸檬汁。
肖浩剛將一塊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內臟送入口中,眉頭瞬間擰成一個疙瘩,喉嚨艱難地蠕動幾下,五官像是被痛苦扭曲了一般,實在受不了這酸臭味,“噗”地一口將米粉吐在地上。
萱萱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吱聲,自個埋頭吃了起來。
肖浩注意到她的眼神中不但有輕蔑,還有怒意,看到她把碗裡的湯都喝得一點不剩,只得低下頭來,強迫自己把碗裡的食物吃完。
結賬時,肉腸粉是五千邊幣,素粉是兩千邊幣。
肖浩這才明白,萱萱是因為心痛那塊價格高昂的肉腸才如此生氣,酸臭不是腸肉變質,而是加了臭魚醬,想到她借貸還給自己點這麼貴的餐食,肖浩心裡內疚不已。
萱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雖然心裡還在埋怨肖浩鋪張浪費,但她還是耐心帶著肖浩慢慢熟悉起東城這片區域。
黃角埡是一條泥路,夜幕下的街道極為熱鬧,門樑上掛著大紅燈籠的店鋪門外,袒胸露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操著不同地域的普通話,嬌滴滴地招攬道:“先生、靚仔:要不要進來玩玩。”
大門敞開的賭檔裡喧囂嘈雜,時不時傳來吆喝和重重的嘆息聲。
小袋包裝的白色粉末,各式槍支彈藥公然擺在街道的兩旁,隱現的交易與驟起的喧囂,無不彰顯著這裡治安秩序岌岌可危,同時,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給人一派繁榮的景象。
肖浩不禁感嘆道:“這裡比我們銅鑼灣還熱鬧。”
萱萱冷聲提醒道:“別被這些表象迷惑,這裡人命如草芥,處處都充滿著兇險。”
一些瘦骨嶙峋口水滴答的癮君子剛換取到一點‘精神糧食’,就迫不及待地坐在街邊“吸食”起來,一副飄飄欲仙的樣子。
肖浩眼神呆滯地望著那些癮君子,聯想到被販賣到這裡的康婉瑜,內心猶如被烈火炙烤,焦急萬分。
萱萱瞧見肖浩停下腳步,趕忙湊近壓低聲音提醒道:“千萬別去碰那些玩意兒,一旦沾染上,那就是生不如死。”
肖浩臉上的愁容愈發濃郁,緩緩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且帶著一絲顫抖地說道:“我並不是好奇這個,只是擔心我師妹的安危。不知道她是不是被這些東西給死死地困住,失去了自由,又或者……”
說到此處,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艱難地嚥了口唾沫,才繼續說道:“又或者,她已經不在人世間了。”
他的目光中滿是痛苦與迷茫,望著那未知的遠方,似乎想要透過這重重迷霧看到康婉瑜的身影。
萱萱看到肖浩這麼傷心,不想再給他增加壓力,可是殘酷的現實面前,逃避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她聲音溫和了許多道:“販賣到這裡的女孩,也是有等級之分,姿色驚豔的都在金枝區那些權貴的別墅,其次就在萬興的酒店或勾欄裡,一般姿色就在東城這裡站街。”
說到這裡,她還是猶豫起來,想了很久才再次說道:“以你目前的能力,不可能進入萬興,更別說到金枝那樣戒備森嚴的區域。這裡一切都看錢,沒有錢寸步難行,但是可以在附近蹲守一下,看看能不能碰大運,明天,我們去這附近轉一轉。”
接近凌晨,兩人藉助月光回到吊腳樓,樓內所有房間已經熄燈。
兩人回到屋內,萱萱想去洗澡,才想到自己唯一一條特敏還在肖浩身上裹著,開口道:“已經到了邊水城,你就不用裝啞巴,也不用穿特敏,洗澡就去先前我們路過的那條小溪邊。現在你要洗澡嗎?”
“你先去吧,我坐一會兒。”肖浩的心情還沉浸在傷感裡,原本傷還沒有痊癒,奔波了一天,坐下以後,他就不願意動彈。
“你先換上自己的衣服,把特敏還給我。”萱萱說完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等著肖浩換衣服。
窮困的環境,邊水老百姓都是在露天下洗澡,男性倒還好,穿著褲衩就行,女性都是圍著特敏遮羞,沖洗不是很方便。
肖浩換上自己的衣服,開啟了房門。
萱萱沖涼回來,看到肖浩站在窗臺邊,望著漆黑的窗外發呆,想到自從說了販賣到這裡的女孩可能面臨的遭遇,他一直沉默寡言,於是輕聲安慰道:“別想太多,早點休息,明天我們早點出發,事情或許不會那麼糟糕。”
“謝謝你,否則我根本不可能來到這裡,更別談找人。”
萱萱看到肖浩的情緒這麼低落,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滿是擔憂,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肖浩想到房間裡就一床草蓆,便主動靠在牆角里休息,已經累了一天,剛坐下不久就睡著了。
萱萱雖然覺得肖浩不是壞人,但是生長的環境使得她對任何人都充滿著戒備心,昨晚,為了肖浩的安全,她在家門口守護了一夜,下午只休息了兩三個小時,身體的疲憊如潮水般洶湧。
白天還好,人靜夜深與一個尚不熟悉的男孩子同處一室,她就很難踏實地入睡,直至聽到肖浩細微的呼嚕聲,那聲音似乎帶著別樣的安寧與平和,讓她那緊繃的神經漸漸有了些許鬆弛,才緩緩地合上雙眼。
清晨,肖浩從鳥鳴聲中醒來,看到萱萱睡得正香,便輕手輕腳地走下吊腳樓,來到不遠處的小溪邊洗漱。
清涼的溪水滑過臉頰,溪邊的草叢掛滿了細密的露珠,在晨曦的映照下,閃爍著晶瑩的光。
新鮮的空氣,潺潺的溪流,眼前的祥和與寧靜,給他疲憊而焦慮的身心帶來片刻的寧靜。
肖浩剛起身萱萱就醒了,只是想看他接下來想做什麼,萱萱沒有睜眼,當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萱萱也坐起身來,自言自語道:“人倒是挺老實正直,只是這樣的性格適合留在這裡嗎?”
這一刻,萱萱的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一方面是對肖浩的同情與信任,另一方面是對未知風險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