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宋安饒就將宋漢章治住了,他罵也不是,不罵氣又消不下去。
蘭心的劍並沒有收,宋安饒也沒有進府的意思。
既然父親大人覺得丟人,那她當然是爭取讓他更丟人一點……
甚至,二妹宋清挽還添了一把柴。
宋清挽捂著嘴偷笑,篤定了宋安饒現在下場悽慘:
“該,誰讓你非要嫁給閹人。”
“你和他圓房了嗎?哦對,我忘了,他沒那本事。”
宋安饒梨花帶雨,看了眼二妹,又去看宋漢章。
“父親大人,你快別讓二妹說了,這話被外人聽了去,多丟人。”
“既然知道丟人,那你當初還幹!”
宋安饒擦著眼淚,陸陸續續看有路人駐足看戲,來了勁兒。
“饒饒也不想的呀,可是木已成舟,饒饒能怎麼辦?”
“哎呀哎呀,再怎麼說,咱們宋府也是官居五品的大家族,饒饒都擔心父親在官場會不會被人說別有居心,說您是不是沒本事,只能用府上的嫡女巴結東廠獲得利益……父親,您會被這樣說嗎?父親,您真的沒本事嗎?”
路人指指點點。
宋安饒不知道朝廷怎麼評價宋漢章的,沒人說也不要緊,因為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有人會這樣說了。
不是瞧不起宦官?
那他即將連個宦官都不如,他就是賣女求榮那個狗腿子!
“宋安饒!你給我進來!”
看著周圍匯聚的越來越多的人,宋漢章徹底暴怒。
進去幹什麼,宋安饒還沒演夠呢!
正當宋安饒準備拿蘭心拖時間再演一會時,低頭擦眼淚的間隙,居然看到一雙赤金黑靴出現在她眼前。
她心一驚,抬眼瞧去,竟然是謝懷珩!
太震驚,感覺心跳都慢了半拍,宋安饒立即福了一禮,再次開口時,整個人都磕磕巴巴:
“督、督主大人,您您您怎麼在這兒?”
謝懷珩的嘴角有輕微的上揚,竟然還能做到旁若無人地逗她:
“我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他好溫柔!
她那樣說,他居然都沒有生氣!
宋漢章怔住,這個在對著他宋府嫡女笑的人,是謝懷珩?是那個一眨眼就能送一百人歸西的謝懷珩?
蘭心更是嘴角一抽,他們督主居然還會裝磕巴逗人?這是他們暗影閣的那個督主?
宋安饒心虛地咬咬唇,不知道剛才她說的話他都聽進去了多少。
但一想到之前她耍小聰明在葉氏面前用苦肉計那件事,謝懷珩雖然早就看穿,但是並沒生氣,甚至耐著性子教她該怎麼做。
那她便覺得,就算謝懷珩剛才聽進去了所有,他應該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的。
因為督主那樣厲害,她現在是什麼心思,他絕對一眼便知!
事實證明宋安饒猜對了。
當謝懷珩來牽她手的時候,甚至附在她的耳邊和她說:
“倒不用你不惜拿自己做媒來散播謠言,你父親在官場上本來就是個沒用的東西。”
正是因為在官場人軟弱無能,任誰都能搓圓捏扁,他在府邸才會暴躁易怒,因為只有在他自己的府邸,他才能享受到那點權力的滋味了。
“督主大人……”
宋漢章看到謝懷珩,心中諸多不滿,照舊要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恭恭敬敬行禮。
謝懷珩一隻手牽著宋安饒,另一隻手示意蘭心收起劍,視線才淡淡掃到宋漢章身上。
“怎的,宋大人似乎對我們東廠很不滿?”
“不敢不敢……”
“不敢嗎?我看您可太敢了,本督可記得清清楚楚,去年王大人參本督那本摺子,您沒少出力,怎的,王大人被抄家了,宋大人也想感受感受腦袋離地,全家被分配到寧古塔的滋味?”
宋漢章已經不敢去看謝懷珩。
恨謝懷珩權勢滔天又怎樣,他還不是隻能忍。
謝懷珩又去拉旁邊宋安饒的手,另一隻手替她拂去髮絲間的花瓣,又將那大掌蠻橫地摟在她的軟腰上。
“宋大人送的禮物,本督就笑納了,可是,宋大人自己的命還得自己惜。”
謝懷珩這話,意味已經非常明顯。
宋漢章惹了他,本該死,但因為宋安饒,宋漢章可以暫時不用死。
宋安饒現在是宋漢章的活路,至於怎麼做,他宋漢章自己掂量。
宋清挽恨得牙癢癢,憑什麼宋安饒可以得到這個閹人的賞識!宋安饒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到了府內,宋漢章直接將謝懷珩奉為座上賓,甚至主動讓了主位。
謝懷珩笑著擺手,一聲“岳丈”便讓宋漢章怕得軟了腿。
宋安饒坐在謝懷珩身側,她還是第一次見識父親的軟弱,她不禁有些懷疑,母親當時究竟是怎麼看上她這個父親的?
一場家宴,宋安饒也終於得見了三年未見的大哥二哥。
他們駐守邊關,很少有機會回家一場。
此次回京,也是因為宋安饒出嫁,朝廷才特意給批了假,但因為京城距離邊關路途遙遠,大哥二哥晚上就要起程回去。
大哥二哥是一對雙胞胎,比她大七歲,是一位武女所生,聽聞是父親當時進京考取功名,那武女對他一見鍾情,二人私定終身,武女又給了父親很多錢,讓他心無旁騖準備科舉,金榜題名時來娶她。
結果,那武女死在了宋漢章的中舉日。
死前甚至連宋漢章的一個外室都算不上,無名無分的死在宋漢章正風光的日子。
後來,宋漢章娶了宋安饒的母親,母親照顧大哥二哥長大,在他們七歲那年,母親因為生下她,難產而死。
大哥二哥和她說,是她的母親照顧他們長大,所以現在他們替她的母親照顧她。
飯後,謝懷珩還在被宋漢章拉著巴結討好,宋安饒感覺謝懷珩臉都黑了,她想,這種虛假的話,他一定聽了太多。
大哥宋臨淵忽然朝她做了個手勢,那是叫她出去的意思。
二哥宋臨潭也用眼神示意她出來。
明顯,他們是有話和她說。
宋安饒和謝懷珩找了個藉口,才出門就被兩兄弟拉到了花園的涼亭。
大家都在內院,後院花亭鮮有人來。
大哥板著張臉,他本就不苟言笑,久居沙場後更是讓他周身的氣場都變得冷肅:
“說說吧,怎麼回事?”
二哥性子活躍,可此刻也是雙手環胸抱劍,舌頭不爽地頂腮:
“一個閹狗,也配娶我妹妹?是他逼你了,還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