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的好些老哥們都在說:富貴我就淫,貧賤我就移,色誘我就從,不打我就招,打我我就哭,有苦我不吃,有活我不幹。
人生不過三萬天,能活一天是一天。
主打一個只要我徹底躺平了,誰也別想壓榨和糊弄我。
整頓職場?老子我連職場都不去;只要不想著買房、買車、創業、結婚、生孩子,生活就會美滋滋。
但特麼現在誰能告訴我,連躺平都成為一種奢望,又或者說忽然有點不想躺平的時候該怎麼?
線上等,挺急的……節選自胡彪日記合集《胡說》……
以上念頭在胡彪的腦殼中,電光石火一般的飛快閃過時,當時情況是這樣的:
在一條滿是硝煙和血腥味的陣地前方,大約四五十米距離的位置上,一輛小豆丁一般的鬼子坦克,正緩緩對著這邊開動了過來。
坦克後方十幾步遠的位置上,跟著四十來個穿著屎黃色軍裝的鬼子。
他們手裡端著裝上了刺刀後,比起本身都要高一些的三八大蓋,三三兩兩一夥地跟隨著推進。
眼前這一輛小豆丁坦克的具體型號胡彪認不出來,因為他不是一個正經的軍迷。
不過這玩意估摸著長度不到四米,寬一米六的樣子,高度和身高1米83的自己差不多;車身上連一門小口徑坦克炮都沒有,只有輕重機槍各一挺。
這玩意若是放在現代位面,體型也就和一些大號的老頭樂電動車差不多。
上面沒有任何的通訊裝置,伴隨推進的鬼子想要和車組人員溝通一下,還要先用槍托猛砸坦克外殼。
讓車組人員聽到動靜後,從坦克裡伸出一個腦殼,雙方才能說話。
總之,見慣了各種動輒數十噸的重,有著大量先進電子裝置的主戰坦克後,這種小豆丁坦克連現代位面的狗看了也搖頭。
偏偏這一種狗看了都搖頭的玩意,讓如今陣地上還在喘氣的幾十號漢子們快絕望了。
大家明知道這玩意一旦衝上陣地,就能徹底撕裂他們的防線;可是在想了無數辦法,死了好些人後,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是的!一點效果都沒有。
機槍手大齙牙,這個平日裡總喜歡吹噓著手裡一挺捷克式輕機槍指哪裡打哪裡,想打人左眼,絕對不會打偏到右眼的漢子,正瘋狂地扣動著扳機開火。
大齙牙沒吹牛逼,他招撥出去的子彈又準又狠。
幾乎每一發子彈都打在了坦克的外殼上,但是除了飛濺起了一個個火星子,7.92*57毫米的毛瑟尖頭子彈,根本打不穿這玩意單薄的裝甲。
同樣的道理,陣地上的一支支漢陽造步槍,不斷拉動槍栓招撥出去的7.92毫米圓頭子彈,那就更沒有辦法打穿。
當然了,捷克式和漢陽造的拼命開火,也不是一點效果和作用都沒有。
最少可以讓坦克的車組人員,在‘叮叮噹噹’的響聲中,不敢將坦克開得更快;讓小鬼子步兵為了避免被飛濺的子彈擊中,不敢靠坦克太近。
重機槍了,能打穿這種小豆丁坦克嗎?
連裡唯一挺勉強能用的馬克沁重機槍,早就被鬼子一發擲彈筒炸成了四散的零件。
一臉大鬍子的主射手,那個平時一頓三碗糙米飯也吃不飽,扛著沉重馬克沁重機槍依然能跑得飛快的魯省大漢。
如今連同著綽號‘小媳婦’的副射手,兩人血糊糊地昂頭躺在了機槍位上。
他們兩人都還沒死,胸口微微起伏還有氣了,只是沒有人有空上去搶救一下他們。
現在陣地上活著的人都沒空,甚至下一秒他們自己也會死;大家都在準備用命填上去,試圖擋住那一輛小玩意前進的腳步。
區別就看連長先點誰的名字,讓誰填上去,那麼誰就早死一會。
因為鬼子這一輛小豆丁坦克在推進的時候,上面的兩挺輕重機槍一直都在猛烈開火;兩條火蛇在身前不斷掃射來回,只要捱上了就是一個死。
加上後面一點位置上,那些時不時停下開槍的小鬼子,
他們招撥出來的子彈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又狠又準,讓陣地上炸掉這一輛小豆丁坦克的嘗試,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衝出弟兄去一批就死一批,現在已經死光了三批人。
以至於從陣地到坦克前的一段距離上,如今全是早就死透了的弟兄們屍體;也不知道第四批誰上,能不能炸掉這一個鐵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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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扔掉了手上的軍帽後,年輕的連長馮耀祖再也不顧以往用司丹康頭油,總是打理到油光水滑的髮型,此刻亂糟糟如同雞窩一樣。
他紅著一雙眼珠子,對陣地上剩餘的不多手下們看了一眼,如同閻王爺點名一樣,嘴裡又喊出了一句:
“三班長給我上,其他人掩護。”
“尻恁孃的小鬼子,三班能喘氣的弟兄們跟我來。”
綽號‘小河南’的三班長聞言後,嘴裡先是本能的吞嚥了一口唾沫,接著在嘴裡扯著嗓子的喊了起來。
為什麼要本能地吞了一口唾沫?
應該是這個據說當年直奉大戰就開始當兵吃糧,老是嚷嚷著打死他的子彈,還沒有造出來的老兵痞,也知道今天怕是好不了。
知道歸知道,他依然還是摟著三個捆在一起的手榴彈,帶頭從陣地中一躍而出。
貓著腰、不斷變換著前進方向,腳步飛快地向著小豆丁坦克摸了過去。
三班如今還剩下的四人見狀,一咬牙也紛紛跟著衝出了陣地。
按說到了這個時候,陣地上的人如果配合著扔出一輪手榴彈,炸起了漫天的塵土,可以很好地掩護他們靠近坦克的身影。
可是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陣地上最後的三個手榴彈,也被小河南摟在懷裡了。
哪裡還有更多的手榴彈,用來扔出去進行掩護?
好在密集飛舞的子彈中,三班長小河南不斷向前的身形快速而靈活,誰見了都要叫一聲好。
可惜的靈活而快速的腳步終究是比不過子彈,才衝出了七八遠,腦殼就被小豆丁上的一挺重機槍打中。
瞬間之中,他的腦殼就爆出了一大團血霧,就此徹底的消失了。
沒了腦殼的身體,接著又往前衝出了幾步遠,才是撲倒在了地面上。
當場就砸起來老高的塵土,那是因為陣地前的泥地早就在炮彈反覆轟炸中,變得鬆軟無比了。
一腳踏上去,到了能輕鬆沒過人腳脖子的地步。
許是小河南這個老兵痞以往的時候,雖然在吃食、武器彈藥等方面都與其他班排爭搶得厲害,平日裡對班上的人確實極好。
三班跟著衝出的幾個漢子眼見著這一幕,腳下步子不由得一緩慢。
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滿是悲慼地喊出一聲‘班長’後,就向著小河南的屍體徑直搶了過去。
可就因為這極短時間的停留,讓那一輛小豆丁坦克上的一挺輕機槍找到機會,對著他們掃了一梭子的子彈過來。
將他們打翻在地之後,一個個眼見就不能活。
至此,第四批填上去炸坦克的人員,再一次全滅。
而在這不長的時間裡,小豆丁坦克又向前衝推進了一段距離;如今離著陣地都不過三十來米,輕重機槍火力招呼過來越發要命。
轉眼間就把機槍手大齙牙給打翻,陣地上唯一的壓制火力也熄火了。
看到了這一幕,連長馮耀祖眼珠子血紅。
又是扭頭看了一眼陣地,想要再派出第五批人去炸坦克;可是看著當初手下的一個滿編連,如今卻只剩下了四分之一。
親信衛兵和手下軍官,甚至連堂弟此刻都死了一個乾淨;看樣子自己辛苦拉起來的部隊,今日要盡數斷送在這裡。
一時間悲從心來之下心中也存了死志,居然是親自衝出了陣地。
就地一個翻滾之間,就拿起了小河南無頭屍體邊的那捆手榴彈;然後藉著陣地前大大小小的彈坑,不斷地快速前進。
為了給連長爭取一絲成功的機會,陣地上的眾人拼命拉著漢陽造的槍栓開火。
再也不顧到了現在,他們也沒剩幾發子彈的糟糕情況。
最終,連長在離著鬼子小豆丁坦克還有七八米遠的時候,左腿的大腿上就爆起了一團血花。
一路靠近的時候,他的戰術動作相當標準沒錯,可還是被後方的小鬼子打中了大腿。
中槍後,連長踉蹌著一頭栽倒;可就算如此,倒地後他依然翻滾著向坦克滾了過去,同時一把拉開了導火索。
金陵兵工廠生產的木柄手榴彈,引爆的時間是六到八秒。
所以不等那一捆手榴彈爆炸,緩緩開進的小豆丁坦克履帶就已經壓到了連長身上,徑直從小腹位置碾壓了上去。
在履帶碾壓上的那一刻,據說是有錢人家出生的大少爺。
身上軍裝永遠是筆挺,武裝帶將腰桿扎得緊緊的年輕連長,嘴裡發出劇烈慘叫的同時,身體兩頭的腦殼和雙腿如同大蝦一樣翹起。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此刻他承受了多麼巨大的痛苦。
再然後,一陣劇烈爆炸在小豆丁坦克的下方升騰而起。
‘咯吱’一聲中,鬼子那一輛小豆丁坦克履帶斷了,這玩意終於是停止了前進;可是連長除了一雙穿著雪亮馬靴的腿之外,也再也沒有剩下什麼。
“弟兄們跟我衝,乾死小鬼子給連長報仇。”
陣地上剩下最大的官,也就是大家公認貪財好色的副連長,在嘴裡大喊出一嗓子後,一手端著駁殼槍,一手提著一把大刀衝了出去。
在這一嗓子下,陣地上三十幾號人要麼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要麼揮舞著一柄大刀,一一跟上了副連長的步伐。
很遺憾!面對著馬上開始的白刃戰。
小鬼子沒有像網上說的一樣,拼刺刀前會齊刷刷的退子彈。
只有三十來號小鬼子開始退子彈,準備開始拼刺刀,剩下的都站在原地開槍;甚至一側的位置上,一挺歪把子輕機槍更是沒停火過。
一陣‘啪啪’的激烈槍聲中,才衝出去的弟兄們又被打翻了六七個;但是剩下的人連戰死弟兄多看一眼都是欠奉,依然是死命向前衝。
也是在這一刻,挑著、又或者端著食物的胡彪等一行人,也終於在炮火中衝到了陣地上,將一路衝過來時就看到的殘酷戰況,看得越發分明。
如此地獄一般的場面,就算胡彪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依然是胸腹間翻騰的厲害。
再然後不等他吐出來,胡彪的腰桿子上就被踹了一腳,被踢了一個踉蹌的同時人也清醒了過來。
扭頭看去,能看老班長哪裡還有半點平日的和善表情,他大睜著眼睛、如同要吃人了一樣,對著他吼出了一句:
“胡彪,你們幾個瓜慫跟我上,不然老子砍死你們。”
說完之後,這個據說當了二十幾年兵,卻從未打過仗的老漢,舉著一把菜刀大步衝出了陣地。
已經很是有些老邁的身影,一時間充滿了說不出的決然。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尚且挑著一擔麵條的胡彪,腦殼中忍不住想起了開頭的一段話;以及最近一段時間裡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些不可思議的操蛋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