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伸直,這裡稍微彎一點,手指將球托住,直視球筐,投籃的時候手臂要略高於頭部,儘量保持身體穩定......”
耳邊傳來席暃略微低沉的聲音,祝時宴的指尖握緊籃球,全神貫注地聽他講話,準備好了之後,他躍躍欲試:“現在可以投了嗎?”
席暃將目光從他白皙的耳後移開,退後兩步,“可以,你試試。”
“嘭——”
籃球撞到籃筐後在上面轉了兩圈,然後晃晃悠悠地掉落進去,計分板上的數字加了1。
“好耶!”
祝時宴高興地喊了一聲,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隻籃球,席暃站在他旁邊盡職盡責地幫他遞球,偶爾提醒他兩句。
接二連三的得分讓祝時宴的興致越來越高,他睡意全無,玩的樂此不疲。
但這畢竟是個體力活,這具身體又是個嬌生慣養的,沒一會兒他就沒了力氣,投籃也投的軟趴趴的。
“你想試試別的遊戲嗎?”席暃問。
“好啊。”祝時宴一口應下,他擦了下額角的汗,笑道:“但我都不會,你要教教我。”
席暃走過去將籃球全都擺放整齊,“好。”
跟楚俊遠一起玩和跟席暃一起玩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楚俊遠的眼中只有得分和輸贏,他顧及不到完全是新手的祝時宴跟不跟得上他,只會小聲抱怨他拖了後腿,但席暃的眼中只有祝時宴,他對計分板上的數字毫不在意,即便上面顯示是0他的表情也沒什麼波動。
祝時宴玩的很開心,漸漸體會到這些遊戲的樂趣所在了。
他跟著席暃玩了一下午,最後一個遊戲是跳舞機,他在席暃的指導下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這個遊戲需要經驗,僅憑指導是不夠的,第一次玩通常會手忙腳亂。
又一次左腳絆右腳差點給自己摔倒後,祝時宴放棄了,他看著一旁安靜站著的席暃,圓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提議道:“你試試。”
“......我玩不好。”
因為在這裡兼職,席暃對所有的遊戲機都得心應手,唯獨跳舞機他玩得不是很好,因為他不會跳舞,就算能踩對所有格子也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祝時宴假裝沒聽見,推著他上了機子,然後眼疾手快地按了開始。
音樂聲響起,席暃無奈地開始跟著音樂鍵跳動。
一曲跳完,他摸了摸鼻子,“我跳得不好......”
他想說自己是不是挺丟人的,但對上祝時宴的目光卻發現他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毫不吝嗇嘴上的誇讚:“你好厲害!”
他興沖沖地指著機子上面的SSR,驚歎:“你竟然一個都沒有跳錯!”
雖然席暃不會跳舞,但他每個鍵都跳對了,直接打破了這首歌的記錄。
這種反應能力是祝時宴羨慕不來的,他忍不住又誇了一句:“真的好厲害!”
席暃怔怔地看著他,一股暖流從心底傳遍全身,脖子連著耳朵染上了緋色,零度的天他竟然覺得有點熱。
“小宴!”楚俊遠衝過來一把搭上祝時宴的肩,“走走走,吃飯去。”
他直接忽略了站在旁邊的席暃,推著祝時宴往外走。
席暃給兩人讓開路,待他們走後轉身回到前臺,祝時宴要離開的時候扭頭看了他一眼,目含擔憂。
席暃對他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沒關係。
祝時宴的朋友都不喜歡他,他一直都知道,他們只是礙於祝時宴的關係才勉強與他維持表面的和平,但也絕不會與他有過多的交流,直接把他當一個透明人。
不過席暃對其他人的看法並不在意,只要他的小少爺願意把他當作朋友,願意讓他待在他的身邊,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他漫不經心地擦著擺件上的灰塵,目光有些出神。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小少爺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
祝時宴的生日確實快到了,他跟楚俊遠沒差幾天。
楚俊遠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在問他生日打算怎麼過,說話時他頭髮上沒擦乾淨的蛋糕沫一縷一縷地豎起來,配上他俊朗陽光的臉看起來有些滑稽。
來給楚俊遠過生日的都是一群精力十分旺盛的半大小子,一進包廂,飯還沒吃一口就鬧作了一團,祝時宴默默去了趟衛生間才倖免於難。
他拖著椅子往外挪了挪避免被奶油蹭到身上,“不知道聽我爸的安排。”
祝父旗下的公司在當地多少算個知名企業,祝家小兒子的生日自然不會簡單的操辦,即便他並不受重視。
“沒勁。”楚俊遠撇了撇嘴,“我媽也說要給我辦生日宴,被我一口拒絕了。”
楚家的企業也不小,祝家要是開生日宴楚家必在邀請之列,但這種假惺惺的生日宴對楚俊遠來說遠不如在電玩城裡玩一天來的痛快。
祝時宴笑了笑,低頭喝了口水,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岔開。
楚俊遠是楚家獨子,是真正被寵著長大的大少爺,生日這天他可以選擇辦一場盛大的生日宴也可以選擇跟朋友出去玩,但祝時宴沒得選擇,他只能聽從安排。
系統給了他一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身份,卻又讓他處處掣肘,讓他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做事。
上次發生的事已經被祝父警告了,生日這種小事他不會再節外生枝。
一群人鬧到半夜,楚俊遠興頭上來喝了不少酒,東倒西歪的往外走,其他人陸陸續續坐車走了,只有楚家的司機還在路上,祝時宴撐著他的胳膊站在門口等。
零下幾度的天,祝時宴冷得瑟瑟發抖,還得扶著一個比他還重的醉鬼,醉鬼還在放聲高歌,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想直接把人扔在地上。
寒風肆虐,祝時宴攏了攏衣服,決定回包廂繼續等。
剛轉過身,手上突然一輕,有人將他手中的楚俊遠接了過去。
祝時宴愣了一下:“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
席暃一句沒提自己在這兒等了多久,垂眸道:“剛下班,路過。”
注意到他穿的是他給他買的衣服,祝時宴問:“衣服暖和嗎?”
“嗯。”
那邊察覺到換了個人扶他,楚俊遠不滿地掙扎,“你誰啊?我要小宴扶著我!”
席暃充耳不聞,鉗住他的胳膊讓他動彈不得,重複了一遍:“很暖和。”
比他穿過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溫暖。
祝時宴笑道:“那就好,我在看到這件衣服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很適合你。”
席暃的手指蜷縮了一下,輕聲道:“謝謝。”
“你先別道謝。”祝時宴抬抬下巴:“這又不是免費的,你以後要十倍還給我的。我放的可是高利貸,你還跟我道謝,笨。”
席暃生來就不會笑,也幾乎感知不到愉悅的情緒,但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面部舒展,腎上腺素加速,大腦在分泌多巴胺。
他生物學得很好,知道身體的這種反應名為高興。
他在高興。
高興了就該笑,但席暃努力了一下,還是沒能露出一抹笑,於是他只能又說了一遍:“謝謝。”
祝時宴想說點什麼,但楚家的司機來了,兩人合力將醉鬼塞到車裡。
等車開走,祝時宴道:“我回公寓,你去哪兒?”
“回學校。”
“......明天週六,學校宿舍早關門了。”
“那回家。”
“怎麼回去?”
這時候公交地鐵都已經停運,他又不可能打車,此處離他家五六公里,他走回去都半夜了。
走五六公里對席暃而言是常有的事,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困難,甚至還能在路上背英語單詞,但他也知道,這對小少爺來說是難以理解的事,所以他沉默了。
祝時宴嘆了口氣:“算了,你跟我回去。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席暃不想給他添麻煩,張口想拒絕,祝時宴提前將他的話堵住:“沒得商量。”
這不是席暃第一次來祝時宴住的地方,他上次用過的物品祝時宴還給他留著,被子也疊的整整齊齊地放在沙發上。
祝時宴玩了一天,現在已經很累了,打了個哈欠,道:“你隨意,我好睏,先去睡了。”
他去匆匆洗了個澡,剛要進房間,席暃喊住了他。
“......等一下。”
祝時宴扭頭看他,眼神詢問:“怎麼了?”
席暃聲音有些緊張地問:“你喜歡陶瓷嗎?”
“陶瓷?”
祝時宴歪頭,停頓了好幾秒後,他露出一抹笑:“挺喜歡的。”
席暃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輕聲道:“晚安。”
“晚安。”
祝時宴的生日如期而至。
一大早,他的課桌上擺滿了禮物,楚俊遠一邊豔羨地說他真受歡迎,一邊將自己的禮物壓在最上面,絮絮叨叨地說他的這個禮物有多珍貴多難得,他要好好珍惜好好儲存。
祝時宴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將他的手挪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儲存的。”
楚俊遠這才停下,剛要轉身回去又想起什麼,扭頭道:“晚上放學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祝時宴點了下頭:“好。”
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席暃一直在安靜地低頭刷題,祝時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神情猶豫。
席暃不可能沒聽到兩人的對話,但他卻一句話都沒有問。
祝家給他辦了一個生日宴,楚家也在邀請之列,同為朋友,楚俊遠可以跟他同進同出,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的生日宴上,但席暃......他連開口邀請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