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該起了，夫人小姐們都在正廳預備一塊吃團圓飯了。”
沈青黛腦子裡如漿糊一般，頭疼的厲害，彷彿眼前還是她身死後飄在天空上迷迷糊糊飄蕩的感覺，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張稚嫩青澀的臉。
是萍春。
她頓時愣在原地，手顫抖著撫上她的臉，嗓音有些不穩：“萍……萍春？”
萍春有些疑惑，但還是笑著應道：“怎麼了姑娘？”
沈青黛按捺住震顫的心神，努力調整好神色，她想先弄清如今的形勢，若是萍春現在還活著，那母親是不是……
想到這，沈青黛望向萍春笑著開口道：“沒事，如今是什麼時歲了？我這兩日糊塗了，竟連這也不清楚了。”
萍春倒是沒多想，她家姑娘燒了小半月了，今日守歲都還燒著，時歲記不清也是正常的。
“姑娘，今日是元月的前一天，過了今日，翻了年便是建寧十四年了。”
沈青黛渾身一震，建寧十四年……
她竟回到了還未及笄之前。
她忙從記憶裡仔細搜尋著，如今距離她及笄還有三年，今日正是建寧十三年的最後一天。
沈府所有人都去了正廳準備吃團圓飯守歲，她因著風寒已經病了小半月了，前世她拖著病體也準備去正廳一起守歲，柳氏卻突然讓人傳了話說她與父親都體恤自己還病著，便不必過去了。
沈青黛當時自然感動，又怕自己傳了病氣給大家，便留在屋子裡沒去。
誰知那日後，她在府裡的名聲便一落千丈，說她不敬長輩，連年夜都未曾去，恃寵生嬌，囂張跋扈。
沈登達還叫了她去狠狠訓斥了一頓，說她毫無規矩可言，罰她跪在冰天雪地的祠堂前，還是柳氏來求了沈登達寬恕一二。
可她還是因此留下了病根，此後只要見風便要染上風寒。
沈青黛想到她那時對柳氏感激涕零的樣子，諷刺笑了笑，也該她討些利息回來了。
她看向萍春，開口問道：“三小姐她們都過去母親那邊了？”
萍春搖搖頭：“三小姐還沒呢，四小姐剛去呢，我想著咱們現在也該起身去了，不然怕來不及。”
沈青黛點點頭，柳氏派來的嬤嬤應該也快到了，想到這她忙道：“我去洗漱一二，萍春你先將那身桃紅撒花的襖子拿出來備著我一會兒穿，今日年夜，應該穿的喜慶些。”
等送走那嬤嬤，她再收拾一二去正廳也是來得及的，這次她絕不叫那毒婦用她做筏子得意了去！
想讓我在長輩面前失了規矩，名聲掃地，就別怪我把這一套還到你那好女兒身上！
沈青黛拉開首飾匣子，提前想好等會要戴些什麼首飾，好不耽擱時間。
思緒一轉，她抬手佯裝隨意叫了個丫鬟進來，這丫鬟叫小蓮。
她記得前世她身死後，她這院子裡的人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只有小蓮一直守著這蕭瑟荒涼的院子做個掃地丫鬟。
小蓮推開門，見沈青黛虛虛靠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走近些低頭福了福身：“姑娘，有什麼吩咐？”
沈青黛收回思緒，打量了小蓮幾眼。
她看著十分普通，一身粗布衣衫漿洗的有些發白，袖口繡著些圖案。
但沈青黛知道，那不是尋常丫鬟愛美慣用的法子，只是衣衫破了不得已縫補，卻又不敢堂而皇之將補丁露在外頭罷了。
雖縫補的十分完美，但細看還是能看出細微的分界處。
沈青黛招手讓她再近些，小蓮猶豫了一下，才靠過來。
“姑娘可是有什麼事要奴婢去做？”
沈青黛有些訝異她的聰慧，從首飾匣子裡摸出兩枚金錁子來用普通的棉布帕子包了塞進她手裡。
小蓮的手很冰，倒是讓她顫了顫。
沈青黛就這麼就這帕子握著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
前世小蓮那般，她心裡自然觸動，她也想給她一個光明正大到自己身邊的機會。
沈青黛斂了斂眉眼，若是她願意，此生她身邊便不止有萍春一直陪著她了。
“確是有件要緊的事要你去做，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動動嘴皮子罷了，只是免不得要得罪了大夫人，我知道此事確是有些為難，這金錁子便是權當一些心意，若是你願意便幫我跑一趟，回來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若是不願也無妨，這金錁子你也留著，權當我今日沒問過你罷了。”
“我願意！”
沈青黛還低著眉眼，她想著小蓮定要考慮一番，卻不知她卻應的如此快。
她抬起頭有些驚訝地望向小蓮。
卻見小蓮笑吟吟地望著她：“姑娘願意用我，給我這個機會，小蓮求之不得，姑娘只管說，我一定努力！”
沈青黛心裡卻泛起些疑慮來，只是現下時間不多，她暫時壓下思慮。
溫婉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悄悄過去三姑娘那邊，想辦法叫她知道，夫人和父親體恤我病著，允了我不必過去請安守夜了便是，不妨張揚些，左不過也都是實話。”
小蓮重重點頭，彷彿這樣就能叫沈青黛看見她的真心般：“奴婢這便去。”
見她出了門，沈青黛才斂了笑意。
萍春拿了衣裳過來，見小蓮出去，有些疑惑地問道：“姑娘怎麼忽的用起她了？”
沈青黛沒想過把這事告訴萍春，倒不是信不過她，只是萍春心思單純，卻也要疑心她為何忽然轉變如此大。
不如不告訴她，等過了今晚，她自然也有理由不對那柳氏如前世般孝順恭敬了。
“沒什麼，叫她去取些東西罷了，不過我瞧著她那衣裳舊了，等會兒回來你取兩身棉布衣衫去予她，那般破舊的衣裳便不必穿了。”
今日過後柳氏自然會著手查，府上灑掃丫頭那般多，大多都是那種破舊衣衫，自然查不到她頭上。
晚上回來便讓小蓮換了衣裳，以後她便都穿和萍春差不多的衣裳，即便出現在柳氏面前，她也不會多疑心什麼。
萍春沒多問，只應了是。
至於小蓮究竟是真心想為她所用還是懷揣著什麼別的心思，她自己自然會去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