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龍武衛的人嗎?”李亨定了定神,問道。
“太子爺,不像是左龍武衛的人。奴婢只是覺得那些人很可疑,並沒有看到他們的正臉。”李輔國望了望遠處,小心翼翼地說道。
既然不是左龍武衛的人,那又是誰呢?突然,李亨想到,可能是楊國忠察覺到了什麼,要狗急跳牆!
對,一定是這樣!
太子是什麼?法定的接班人,天然的旗幟!在古代,還有什麼比名分和大義更重要?
如果能成功綁架太子,楊國忠就有了和李隆基討價還價的資本。
到時候,就算李隆基不想赦免他,他也可以挾持自己逃到靈武或河西,扶自己上位當傀儡,另立中央,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們現在有多少侍衛?”李亨問道。
“回太子爺,我們現在只有十名侍衛。”李輔國說道。
“什麼?其他人呢?”李亨大吃一驚,三百名太子衛率竟然只剩下十人!
“太子爺,其他衛士都被陳玄禮以聖上的名義調走了,說是要以防萬一。”李輔國說道。
“有這事?本宮怎麼不知道?”李亨憤怒地問道。
“太子爺,您方才不是頭暈嗎?就在您睡著了的時候,陳玄禮命人將兩百多名侍衛都調走了。”李輔國弓著身子說道。
“糊塗!你為什麼不早點稟報?”李亨呵斥道。
“太子爺,奴婢方才正要稟報,沒想到陳玄禮來了。”李輔國一臉委屈地說道。
這下可就麻煩了!楊國忠有一百名家丁,魏方進也有一百名家丁,雖然這些人沒穿甲冑,但兩百打十個,無論如何都是勝券在握。
陳玄禮啊陳玄禮,你這不是要害死本宮嗎?你就是給本宮留三十人也好啊!
李輔國啊李輔國,看你乾的好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早說呢?
李亨在心裡將兩人問候了無數遍。但這既不解氣,也不管用。為今之計,必須頂住楊國忠和魏方進兩人的垂死掙扎,才能贏得一線機會。
情況十分危急,李亨的額頭開始冒汗!他眉頭緊皺,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在這絕境之中尋出破局之法。
“輔國,你手下的那些人在哪裡?”李亨忽然問道。
“奴婢……”李輔國頓了頓,問道,“太子爺,您都知道了?”
“別廢話,快說!”
“稟太子爺,方才王國勳派人來報,他們還要一會才能趕到興平縣。”
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樣看來,張良娣和李輔國暗中招募的這些人,是趕不上趟了。
“太子殿下,楊國忠和魏方進那邊有動靜了。”一個負責監視楊國忠的侍衛匆匆趕來稟報。
為了以防萬一,從長安出發時,李亨就安排了幾個人暗中監視宰相們的動向。
聽聞此言,李亨一時急得抓耳撓腮。
“廣平郡王和建寧郡王呢?”李亨問道。
廣平郡王李俶是李亨的長子,也就是後來的唐代宗李豫。建寧郡王是李亨的三子,名字叫作李倓。
“太子爺,就在您暈厥的時候,廣平郡王、建寧郡王和張良娣都覺得氣氛不對勁,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由建寧郡王率領剩下的侍衛保護太子爺,而廣平郡王則在興平縣城等待奴婢招募的那些人,以備不測。”李輔國一五一十地說。
李亨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那就叫建寧郡王前來。”
十名侍衛,加上李倓和李輔國,一共是十二人。十二比兩百,這個比例小得有點嚇人。就紙面資料而言,靠十二人去打敗兩百人,這簡直就是地獄級的難度!
要不要向陳玄禮求助?李輔國走後,李亨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問自己。
向陳玄禮求助,就意味著要被他拉下水。無論結果如何,肯定會被李隆基忌憚。
此時,他勢單力薄,絕對不能引起李隆基的忌憚。
如果不是他防著自己,為什麼要將自己的侍衛都調走呢?說白了,怕自己渾水摸魚,趁機將他的位置取而代之。
李隆基肯定清楚,此時的龍武衛早已不像在長安時那麼忠心耿耿了,一個把握不住,被人煽風點火,他們就有可能選擇新主子。
眼下,最合法的新主子不就是自己這個太子嗎?難不成還能是壽王李瑁?
在這節骨眼上,他只能靠自己去扛,絕不能向陳玄禮求助。
罷了,罷了!靠別人不如靠自己!他深信,只要扛過了這一關,按照歷史的劇本走下去,後面就是一片光明。
他會去靈武,然後當皇帝,然後收復兩京,穩住大唐的基本統一。
不!他才不想去靈武呢!他的目標是守住長安,從正面擊敗安祿山叛軍,重振大唐雄風!既然自己來都來了,怎麼還能走老路呢?
他要親手締造一個全新的大唐!
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不是去哪裡當皇帝,而是如何以十二三人打敗兩百人。一時間,他想破了腦袋,汗水將後背都浸溼了。
不一會兒,李倓和李輔國策馬趕來。
李倓在馬上向李亨行禮:“父王,有什麼吩咐?”
“方才陳玄禮跟本宮說,想發動一場兵變,趁機殺了楊國忠。”李亨說道。
“這是好事啊!楊國忠這廝專權誤國,早就該死了。”李倓咬牙切齒地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楊國忠無能,壓不住安祿山,引發了安史之亂,此時此刻,他一定是在長安城的百孫宅裡,做著他的太平王爺。
“但楊國忠要狗急跳牆了!”李亨沉聲說道。
“父王,您的意思是,他要來對付咱們?”李倓瞪大了眼睛,一副萬般震驚的模樣。
李亨沉重地說道:“剛才有侍衛來報,楊國忠和魏方進都已經在行動了。”
“父王,大哥留在興平,咱們的人還沒到,這可如何是好?”聽到此話,李倓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頓時慌了神。
楊國忠的那一兩百家丁,在陳玄禮的龍武衛面前根本不足塞牙縫,但對付自己的十名侍衛還是綽綽有餘的。
“就憑我們十三人,能不能擊潰楊國忠的家丁?”李亨問道。
“太子爺,您這是在開玩笑吧?就憑我們這幾個人,怎麼可能打得過楊國忠的一兩百人!”李輔國雖然弓馬嫻熟,此時也露出了怯意。
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還沒一會,汗水又冒出來了。
“太子爺,我們還是逃往興平縣城吧?去那裡和廣平郡王匯合,自保是沒問題的。”李輔國建議道。
李亨立即就否決了這個方案。自己身為太子,不跟著聖上走,反而逃往興平縣,這不是明擺著要跟李隆基分道揚鑣嗎?要放棄太子之位嗎?
若是自己真不做太子,壽王李瑁,永王李璘,他們可都是虎視眈眈呢!
“父王,這十名侍衛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李公公更是武功高強。
楊國忠的家丁雖然人多,卻都沒有甲冑。我們雖然人少,但個個都身穿明光甲,手持馬槊,腰懸橫刀。
而且,我們每人還有一張硬弓,五十支利箭。這樣算來,似乎也不落下風。
咱們不妨試試,反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李倓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
他明知打不過,但必須給父王信心。他已經想好了,待會兒打起來,就讓李輔國護著父王殺出重圍,去找聖上避難。
自己和侍衛們就是全部戰死,也要保父王周全。
李亨略微點了點頭,他也清楚,李倓不過是在說豪言壯語罷了,好讓他不要太擔心。
可是,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怎能不擔心呢?
硬拼不行,那就只能動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