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沈書禾在客廳等到了裴京墨和小宇。
兩個人臉上帶著笑,卻在看到她的瞬間,同步收起笑容。
“媽媽……”小宇站在原地,有些不自然的叫道。
裴京墨只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開口的打算,拉著小宇準備上樓。
“京墨,小宇,你們下午去哪了?”沈書禾聲音清淡,主動開口問。
小宇抿唇看過來,他想了想就要回:“媽媽,我跟爸爸……”
“小宇,上樓洗漱。”
還沒說完,裴京墨打斷,然後拍了拍兒子的背,示意他上去。
小宇看了看兩個人,最後一步三回頭踏上臺階。
客廳恢復安靜,沈書禾看向裴京墨:“京墨,我們是夫妻,小宇也是我的兒子,你為什麼要像防賊一樣防著我?難道我自己的兒子,我會傷害他嗎?”
話落,裴京墨不屑地笑了:“沈書禾,結婚的時候我說什麼了?”
聞言,沈書禾神色微僵,更有幾分難堪。
那些不好的記憶似潮水般再次湧進她的腦海。
五年前她懷孕,裴京墨被迫娶她。
沒有公開,沒有婚禮。
只有兩個紅本。
當晚,裴京墨隨手將結婚證扔到地面,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警告。
至今沈書禾還記得他的每一句話。
他說,他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如果沒有奶奶施壓,他絕不會鬆口。
他說,除了這個結婚證,他們的關係跟之前沒有區別,不允許她插手過問他的事。
最後他說,別以為懷孕就能借機偷懶,屬於她的工作,必須幹好。
可能是因為二人關係的轉變,裴京墨變得更加冷漠無情,幾次三番在工作上卡她。
沈書禾記得她懷孕四個月時,因為一個專案失誤,整個小組都被裴京墨劈頭蓋臉罵了一通,連她也不例外。
而她也在加班時動了胎氣,被送去醫院。
她住了一週,裴京墨都沒出面。
甚至在她早產那天,裴京墨因為一場會議,留她一人在醫院……
回憶起這些,沈書禾幾乎要呼吸不上來。
“五年前答應結婚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這並不代表你有插手我的事的權利!”裴京墨瞥著她變白的臉色,輕嘲勾唇:“所以,不要以我的‘妻子’自居,你沒有資格!”
她撐著沙發,竭力控制自己發抖的聲音:“所以現在我的孩子,你都要送給別人嗎?”
回答沈書禾的,是一聲極其不屑的冷哼。
裴京墨沒說話,但沈書禾知道,她說對了。
這些年裴京墨雖然沒有阻止她跟小宇的交流交往,但自從三年前她被調去九港,在兒子最需要呵護的時候她離開,反而每天讓宋清音出入公館照顧。
而她這個親生母親,除了逢年過節回來跟兒子相聚外,每天只能透過影片緩解相思之苦。
沈書禾勾唇,一聲淒涼的笑從嘴角溢位。
如今,裴京墨是連她親生母親的權利都要剝奪嗎……
扔下那句話後,裴京墨落下警告的一眼,掠過她徑直上樓。
沈書禾閉眼壓下心頭的酸澀,扶著沙發緩緩癱在地上。
半個小時後,沈書禾整理好情緒,她上樓敲響小宇的房間。
聽到一聲“進”後,她推開門。
小宇看過來,叫道:“媽媽。”
沈書禾“嗯”了一聲,把牛奶放在他面前,而後默默為他整理被子。
見狀,小宇看著她,皺著眉頭思考。
媽媽這是什麼意思?故意冷著臉,告訴他今天她生氣了嗎?
可是,今天跟音音媽咪出去玩是很早就約定好的,如果他爽約去陪媽媽,那音音媽咪肯定要傷心了。
爸爸說,不能讓喜歡的人傷心。
所以她只能跟爸爸和音音媽咪去過生日了。
小宇走到沈書禾面前,主動開口:“媽媽,你生氣了嘛?”
沈書禾停下動作看向他,“沒有。”
小宇坐在床邊,撲騰自己的小腿,他看著沈書禾,嘟唇道:“媽媽你明明就是生氣了,怎麼還騙我呢……”
“可是我和爸爸也不是故意的呀,他每天忙著工作養家,今天我們準備出發的時候,爸爸的工作出了問題,我就陪著他去出差了,媽媽你要體諒爸爸呀。”
“而且今天是我的生日欸,我還沒生氣呢……”
這句話小宇說的很小聲,但沈書禾還是聽見了。
聞言,沈書禾心裡最後的一絲期待也消失了。
他對她說了謊。
沈書禾知道,都是因為要瞞著她,今天跟裴京墨和宋清音去過了生日。
猛然間,她心底的失落、失望甚至是鬱悶憤怒都消失了。
沈書禾看著兒子,平靜撫上小宇的臉頰。
雖勾著笑,但幾乎看不到幾分暖意。
“嗯,我知道了。”
見狀,小宇笑出來,轉而抱住她,仰頭天真道:“那媽咪今天給我帶的蛋糕呢?我可以先吃媽媽的蛋糕,也算是過了生日啦!”
沈書禾不動聲色的拉開小宇的手,把他的小枕頭放好,而後直起身子,“蛋糕化了,已經讓人處理了。”
“想吃明天媽媽給你買。”
小宇點頭:“好!”
之後沈書禾囑咐他早點休息,拿著杯子離開臥室。
小宇放下手臂,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今天他已經跟音音媽咪吃好多次蛋糕了,幸虧媽媽的蛋糕沒了,不然他可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想起跟宋清音踏青的約定,小宇笑眯眯的,然後拿起自己的小手機,給宋清音發了個“晚安”。
……
第二天,等裴京墨和小宇都離開家後,早上九點,沈書禾拎著行李箱下樓。
李嬸看到問:“夫人,您這就要走了嗎?”
沈書禾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我有事,另外,晚點我會寄個東西過來給裴京墨,麻煩李嬸幫我轉交給他。”
李嬸:“……好。”
沈書禾拖著行李箱往外走,風吹過她額前的頭髮,李嬸看到驚呼:“夫人,你的額頭怎麼腫著!我幫您上點藥吧!”
沈書禾摸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昨天拿蛋糕路上被追尾,餐廳服務員發現她手臂的劃傷。
李嬸看到她額頭的紅腫。
唯獨她最愛的兩個人,沒有一句隻言片語。
沈書禾閉了閉眼,“沒事,謝謝。”
說完挺著脊背離開。
李嬸看著她清瘦的背影,不禁皺眉。
看夫人的態度,想必是知道那些事,傷心了。
但她畢竟是個下人,沒有說話的立場。
一個小時後,瀾庭雅苑。
沈書禾按響門鈴,兩三秒門開啟,而後她就被人緊緊抱住。
“死丫頭,可算回來了!”
“勒死我了……”
“勒死你得了!有了男人忘了閨蜜的小白眼狼!”
沈書禾神色寂寂。
這些年她確實因為工作和家庭,忽略了很多其他關心愛護她的人。
“好了跟你開玩笑呢,快進來。”女人拉著她進門。
沙發上,沈書禾和溫瑜並肩坐著。
兩人拿著抱枕縮在沙發上。
聽完沈書禾的話後,溫瑜問她:“真的想好跟裴京墨離婚了?”
沈書禾鄭重點頭,“想好了,都五年了我都沒能讓他看見我,所以何必再堅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