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不能這麼下去!
雖然葉玲只是一個小小的嬰兒,但求生的慾望卻讓她爆發出莫名的力氣。
先是小手用力的掰開死死堵著她嘴的手掌,然後用沒有牙的小嘴,用力的咬了下去。
“啊……”
沈翠蘭啊的尖叫出了聲!
然後就是葉玲抵著命的哭叫起來!
哇!
嗚嗚嗚哇……
這要命的哭聲終於換來了李改娥的注意,她連步子都沒來得及往屋裡邁,一下子就竄到了沈翠蘭的眼前。
“你幹什麼?”
只這一句話,就將挎著葉玲的籃子搶到了她的面前。
沈翠蘭痛的都沒有反應過來,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是怎麼把她的手給掰開的。
手上沒有牙印子,卻讓她感覺比破了傷口都痛得要命。
“什麼幹什麼?關你屁事,我告訴你,這是我們劉家的事,跟你沒關係,把孩子給我!”
“給你!憑什麼?”
“哎喲!真是笑話,什麼叫憑什麼給我,我是這娃的大娘,請問你是誰呀!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沈翠蘭眼珠子翻得很是厲害,兩隻手也沒有閒著,整個人直接就過來搶。
李改娥是個老實人,什麼時候見過這陣仗,籃子早就被沈翠蘭拽在手裡了都不知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裝著葉玲的籃子,已經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晃盪。
沈翠蘭不鬆手!
李改娥也不鬆手!
可憐了葉玲,整個人在籃子裡被晃得迷迷糊糊。
她都不知道,現在的她應該怎麼自救!
“放開,你個爛球子貨,這是我們劉家的娃!”
“劉家的娃,也是劉巧慧的,巧慧不在,你別想把娃帶走!”
“放手!”
“不放!!”
雖然劉巧慧家住的偏,但村子裡就這麼大點的地方,這份熱鬧,終究還是傳到了鄰居的耳朵裡,先是一戶,後來十戶,到了最後,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圍了上來,甚至於連村長都被驚動了。
院子裡裡外外都擠滿了人,要不是村長,葉玲很是相信,她絕對會被這兩個人給晃當成腦震盪。
“幹什麼!幹什麼!”
村長手裡拿著煙桿,咣咣兩聲,終於還是將沈翠蘭的手砸開,李改娥牢牢的把籃子抱在懷裡,一臉厭憤的看著沈翠蘭。
“你們鬧什麼鬧,這年景還有力氣鬧,是不是給你們分的糧食太多了!”
一語中地,真的是一語中地,這年頭什麼都可以說,但一說到糧食,所有人的神情都莫名的緊張起來。
沈翠蘭眼珠子狠狠的剜了李改娥一眼,先跟村長告起了狀。
“村長,你給我們劉家評評理,我們劉家的娃,是該著我們劉家管,還是應該她許家管!”
村長沒有說話,但也白了沈翠蘭一眼,這一眼,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預設。
“這即然的我們劉家的娃,是不是應該我劉家帶走,村長,大傢伙說說,我怎麼著也算得上是劉家的媳婦吧,今天帶自己的侄女都得有別人管,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李改娥倒也不甘示弱。
“哼!誰知道你安得什麼好心!”
傻子都知道這沈翠蘭沒安好心,葉玲她不相信村裡的人不知道。
“那你說說,你帶娃走幹什麼?”
村長又咣咣敲了兩下煙桿,壓根就不知道,劉家老太婆,沈翠蘭的婆婆賈張氏,早就站在了村長的背後,一個勁兒的給沈翠蘭使眼色兒。
有了婆婆的加入,沈翠蘭的底氣更足了。
“我帶這娃走幹什麼,我當然是把她給扔了,這娃邪性,你們不怕,我劉家人怕,哼,誰不知道,這要是真有點什麼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我劉家,村長,大家夥兒這年景本來就活得不容易,難不成要因為這個娃,讓我劉家都跟著遭殃!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沈翠蘭連哭帶叫的直接坐到了地上。
撒婆打滾,鼻涕一把,淚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賈張氏感覺這戲份不太足,她也坐在地上哭了起來,聲淚俱下的說著自己的不易:“村長,大夥兒,你們給說說,我這孤兒寡母的活著容易麼,我三十五歲守寡,省吃儉用的把兩個孩子拉扯大,看著他們成了人,可老大……老大三年五載的回來不了一次,老二……嗚嗚……老二去年就沒了命,我這老婆子還有什麼盼頭,我就盼著我這孫子們能活著長大,這年頭,本來就吃了上頓沒下頓,可現在……嗚嗚是……可現在這該死的老二媳婦,竟然要收養這麼一個有邪性的娃……大家給評評理,這不是要了我劉家的命麼!”
“村長,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你說說,這娃……我能不能讓老二媳婦留!”
所有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趁熱打鐵一般,賈張氏直接連哭帶叫的又來了一句:“大家夥兒,這娃邪性,要是……要是讓這個村子裡的人都遭了秧,我劉家……我劉家就是絕種了都對不起大家呀!”
六十年代的人,唯一的目標就是活下去。
所以,這一句話,幾乎動了所有人的神經,竊竊私語聲更大的同時,有人終於忍不住來了一句。
“村長,這娃可不能留在咱們村呀!”
“就是就是,要霍霍,讓她霍霍別的村去,我一家子還想好好活著哩!”
“對呀!村長,咱們可不能讓這一顆老鼠屎壞了一碗粥呀!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顆老鼠屎?
活了三十年,葉玲還真沒有人叫過她老鼠屎。
哎!
可悲呀!
她現在只是一個嬰兒,只能用嗚嗚嗚的哭聲,來表達她的抗議。
可她的抗議,有用麼!
村長看了藍子裡的葉玲一眼,用力的吸了兩口氣,那菸圈幾乎飛到了葉玲的臉上,嗆得她厲害。
咣咣兩聲!
煙帶落地的聲音,人群裡靜寂一片。
“昨天呢,我也調查過了,事呢,是有這麼一件事哩!這娃呢,確確實實是村戶們挑剩下的,收養她的幾戶人家呢,也確確實實全都死絕了!”
轟的一聲!
人群裡立馬鼎沸起來。
說什麼話的人都有!
甚至有人揚言,現在就要把葉玲摔死,免得成了全村人的禍害。
可只有葉玲知道。
這村長絕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她什麼時候被人收養過了,收養過的人,什麼時候都死絕了!
這分明……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嗚嗚嗚!
她哭得聲音更大了。
但幾乎沒人聽得見。
“所以,即然事情已經鬧到這個份上了,這娃哩,是我抱回來的,那就讓我給這娃尋個去處,即然劉家大嫂也在,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村長說完這話,眯著眼睛看了賈張氏一眼,賈張氏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頓了一秒之後,快速的點了點頭:“好哩,村長,你就是我們劉家的救命恩人哩!”
作勢還要裝模作樣的給村長磕頭,但被村長一個眼神嚥了回去。
“來,李改娥,把娃給我,我給娃尋個去處!”
估摸著李改娥都沒有料到,她成了決定葉玲生死的關鍵一環。
“村長!……”
“來!把娃給我!”
“村長!這事……這事咱們是不是等劉巧慧回來再商量商量!不管怎麼說,這娃也算是她的閨女哩!!”
“商量什麼商量,我劉家老太婆在這裡,還用得著跟她商量,李改娥,你就不怕遭了報應,還不快點把這娃給村長,你想讓全村人都罵死你不成!”
賈張氏的一句話,無形之中,給李改娥增添了巨大的壓力。
此時她的心裡只狂跳著一句……劉巧慧,你倒是快點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