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終究已經是回憶了,再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了,想想現在和渙西在一起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但內心也是滿滿的甜蜜。而每次照顧渙西的時候,都是最幸福的時候,重新又迴歸現實,渙西正在窗外專心地看著書。他的理想就是考上狀元,這些年他都在為考狀元努力地做著準備著。
而明天就是他進京趕考的日子。我的內心有些不捨。
我端了一碗蓮子羹給杜渙西送去。他放下了手中的書本,開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我依著他坐下了,“好吃嗎?”
“好吃。”他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的內心湧起一股滿足來。
等他吃完了,我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福籤,是我從那個最靈驗的香客絡繹不絕的廟裡求來的。我想要渙西平平安安。
“謝謝你,小芹。”渙西接過去,立刻感動地把我摟在懷裡,“等我金榜題名,我一定娶你過門。”這一句像是個承諾。但是,我卻一點也不高興。
我在心裡說,渙西,我不想你金榜題名,我只要你平安一生。
但是我卻想到那個夜晚,渙西對我所說的,他想做月亮,獨一無二的月亮,小小的星星又怎麼會知道月亮的嚮往呢,一顆淚從我臉頰滑落。
但我很快擦掉了眼角的淚,不想讓離別的傷感很快就這麼到來,我調皮地躺在渙西懷裡,對渙西說:“我昨晚夢見了一個仙女,我猜她一定會保佑你的。”
“好啊,你夢裡竟然沒有我!”渙西嬉笑著像往常一樣去逗弄著我,我用胳膊遮住了眼睛,嘴卻是配合著他大笑,但是心裡的苦澀只有我自己知道啊。因為渙西扒開我的胳膊看到的是我淚流滿面的臉。
“多大的人,還哭鼻子啊。”渙西一下摟過我,我整個人就這樣在他的懷裡,渙西的懷抱很溫暖啊,我貼著他的胸膛,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渙西採下樹旁的一些小野草,專心地編織著,最後編成了一枚精緻美麗的戒指扣,他悉心地為我戴上:“這算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吧。”
渙西吻了吻我的手,我將手收回,作勢將戒指扣摘下,有些責備:“我們的定情信物就這樣簡單啊。”
“以後送你更好的。”渙西笑著揉了揉我的頭,我甜蜜地笑了。
這一天過後,就是渙西赴京趕考的日子,我和嬸嬸站在屋前目送他遠去。花花突然跟了過去。咬著他的褲腳不放。
渙西知道它是捨不得他,忙蹲下,撫摸了它的毛,示意讓它去我和嬸嬸那。他的目光觸及到我的目光時,我的淚堤崩塌了,不住得淚流。
嬸嬸也不停地用帕子擦眼淚。
渙西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心疼的神色,但最終他還是朝我們揮了揮手,毅然地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模糊在我的視線裡。我才進屋。
我開始了和嬸嬸相依為命的日子。
嬸嬸,這些年也老了,皺紋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臉,從前她那雙清亮的眼睛,眸光也黯淡了不少。而且,她容易生病,經常咳嗽個沒完。
於是,我搬到她家去照顧她,我也知道,這些年的堅守是沒用的,媽媽一定是不會回來了,她終是拋棄我的。
我早已把嬸嬸當做自己的母親了。
我也知道,嬸嬸這麼多年不容易,她瘦弱的肩膀必須得承擔一個家的責任。她除了每天挑水澆園,砍柴做飯,還得刺些繡拿到市場上去賣。因為渙西的盤纏費是借來的錢,她得還債。
而我會去幫她忙,還會照顧她飲食起居。但是嬸嬸總不讓我照顧,說她自己能行。
可我怎麼不知道,一個女人凡事都得靠自己的痛苦,沒有依靠,只能故作堅強,最不能欺騙的,是那顆柔軟的心,積鬱久了,容易成疾。
於是,我堅持去照顧她,閒暇時,我給她講笑話,她往往會笑得開懷,有一次,她撫摸著我的長長的發,感動道:“小芹,有勞你了。”
“嬸嬸,不要那麼說,我早已把你當親人了。”然後,頭枕在她的腿上,任她溫柔地撫摸我那長長的發。
“如果渙西娶了你,一定是他的福氣。”她繼續道。
懷著對未來的憧憬,我甜甜地笑了。心裡也想念起渙西來。
小狗花花在嬸嬸的腳邊,仰著頭,放佛那水汪汪的眼睛看出了我眼裡的憧憬,它的嘴咧著,舌頭吐出來,似乎在對我笑。尾巴也一直搖擺著。靈性的讓我喜歡。
我一直都喜歡花花,因為它是我救回來的,那時候的它無助的在雪地裡爬行。眼睛四處張望著滿是惶恐。我救它,是因為它和我一樣,是被遺棄的,我不喜歡看到遺棄的生命在雪地裡就那樣凋零。
我於是就成為了它小媽媽,還給它取了個喜慶的名字,花花,因為繁花似錦。
想到這,不禁更喜歡它了,和它眼對眼。然後調皮地眨了一下眼。卻被嬸嬸看在眼裡,她玩笑地揪了一下我的頭髮。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我嘻嘻地笑了起來,嬸嬸視作為小芹的難得一見的調皮,於是也笑了起來。
所以在渙西趕考的大部分時間裡,都是我和嬸嬸相依為伴。嬸嬸和我一般都坐在床邊刺繡。嬸嬸繡工很好,鳳凰,牡丹,鴛鴦。她總是讓我帶到集市上去賣。
因為她腿腳不便。
於是我就賣起了刺繡,通常五文錢一幅,買的人很多,都覺得物美價廉。於是在集市上從早待到晚,會賺很多錢。晚上回去前,我總是會到位於集市中央的一棵心願樹下,把自己用紅色心願紙寫上的心願遠遠地拋了上去,因為那是沾了許多心願的心願樹,據說很靈驗。來心願樹下許願的人很多,有的人的臉上雖然看上去歷經滄桑,但是許願時候眼睛卻像信奉佛教那樣虔誠。
有肚子挺得很大的孕婦,因為身體不方便,我想幫助她,但是她卻執意要自己投上去,因為她說,只有自己這樣做了才靈驗,還有面目黝黑的老農,我經常看見他,他也經常看見我,所以我們聊起天來,他告訴我,他盼望有一天他的兒子會回來,因為自他兒子十八歲那一別,已經十五年了。
所以每一個人都會有他的期盼,每個人的期盼也都不一樣,因為每一個人的經歷不一樣,他所遇到的,都是環境所給予自身的安排,或無奈,或開心,每個人心中都是有一種希冀的,只要希冀在著,那他一定是會對未來有所期待的。
雖然這只是一棵小小的心願樹,看似普普通通,但是它卻寄予了人們心中的情感。那麼在我們來許願的人心裡,它就是一棵仙樹了。
所以我週而復始的拋上自己的心願。
然後再虔誠地祈禱。
通常心願是兩個。
願渙西金榜題名,嬸嬸早日康復。但我總覺得在樹上有一雙眼睛正百無聊賴地看著我。抬眼向樹上看去時,卻一個人影也沒有。我只有想到這是心裡的幻覺。
如果一天我賣完刺繡的時候很放鬆的時候,會一個人走在我曾經經常和渙西去的草地上,那上面綻開了很多小巧玲瓏的小野花,我喜歡躺在上面,一個人看天上的變化的雲朵,這一天,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在我面前我看見了一個小野兔,我想抓回去去燉湯,可以給嬸嬸補補身體,可是就在我跑得很快的時候去抓它,它突然彈跳著向前,再看不見身影,我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向前面尋找。
“兔子不是這麼抓的。”當我重新看到兔子的時候,它被一個高挑的少年拎在了手上。
說實話,當他把兔子給我的時候,我也沒有看清他的面容,因為天已經黑了。我只記得他的聲音,以及他的嘴角綻開的笑容。
我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後,他就走了。
其實我有些害怕的,因為我知道,這塊草地上,很少有人會過來,我又想到這些天我在祈福的時候,一直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看我,我只有小心為妙,或許這並不是幻覺。
但我還是感謝那晚遇到的少年,他給了我那隻兔子,我把它燉了湯,雖然有些殘忍,但在窮困潦倒的日子裡,我已沒有什麼心思去養些小動物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