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狀元郎登門提親了!”
彼時葉允棠正在樹下刨那壇埋了五年的狀元紅酒,婢女桑枝著急忙慌地跑來稟報。
葉允棠刨坑的手一頓,嘴角揚起一絲極淡喜色:“五年了,他終於……來兌現諾言了。”
桑枝心裡一緊。
“且等我將酒給刨出來,咱們再去正堂。”葉允棠示意桑枝一起來幫忙。
“小、小姐……”桑枝躊躇不前。
“怎麼了?”葉允棠一臉莫名。
桑枝咬了咬唇,不忿道:“他、他要求娶的人不是您,是、是二小姐。”
葉允棠如遭雷擊,好一會兒才壓住心慌,攥緊了手心往正堂走去。
“子慕哥哥,咱們日後可都是一家人了,反正你早晚都要叫人,不如現在就改口?”
“父親,母親。”
“哎!”
葉允棠剛走進,便瞧見繼妹葉飛瑤正親暱地挽著薛子慕的胳膊撒嬌,要他趕緊改口。
一襲錦衣華服的少年郎未加思索,便直接改了口。
而她那父親與繼母卻是一個比一個笑的開心。
那明晃晃的笑容刺痛了她本就傷痕累累的心……
其樂融融,好似那才是一家人。
葉允棠強壓下心底的抽痛,抱著一罈子狀元紅進了屋內。
屋子裡的氣氛因為她的到來瞬時靜了下來。
“你們這是……”
葉允棠站定,看向眼前一對鄙人。
“子慕哥哥沒同你說麼?”葉飛瑤沒好氣道。
“說什麼?”
葉允棠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這不是顯而易見嘛,子慕哥哥他如今可是我的未婚夫婿了!”
葉飛瑤語調嬌蠻,宣誓主權似的挽著起薛子慕的胳膊拉近自己。
葉允棠轉身望向薛子慕,質問道:“你立誓在前,如今又瞞著我悔婚在後,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五年前,他父親領著外室登門。
她母親受不了打擊自縊在房中,臨終前放不下她,便從相府的門生中選了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薛子慕。
她母親看中薛子慕的人品學識,便早早地定下了兩人的婚事。
薛子慕出身寒門,雖有學識卻毫無根基。
對此婚事自然是百般的願意,並跪在她母親跟前立下誓言。
待他狀元及第,便登門求娶。
“允棠,當時我們尚且年幼對婚姻之事一無所知,如今我才曉得我真愛之人是瑤兒,對你不過是兄妹之意。”
薛子慕面上始終掛著和煦的笑,一如往常。
身姿站定,不卑不亢。
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寄人籬下的落魄書生。
葉允棠定定地瞧著他,“你敢對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麼?”
葉飛瑤心虛急了,連忙拉過薛子慕橫在兩人中間,怒聲道:“他都說了,他不喜歡你,你又何必不要臉地糾纏與他?!”
“啪!”
葉允棠一巴掌打在了葉飛瑤的臉上。
“你瘋了!”
薛子慕立馬將葉飛瑤護在懷裡,冷眼怒斥。
“是,我是瘋了,你們這一家子黑心肝的,你與你母親才是那個不要臉的!
專門幹搶別人男人的活!
這天下男人都死絕了麼?你們母女非要吃別人剩下的!”
葉允棠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
不是因為多愛薛子慕,是為了她母親悲哀與不值。
“葉允棠,你鬧夠了沒有!”
葉相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將茶盞都振飛了起來。
葉允棠嬌軀一顫,心如刀絞。
這偌大的丞相府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葬送了她孃的一生,如今又來磋磨她了。
一直沒說話的繼室王氏起身開口:“允棠,事已至此你便安生些吧,這往後去咱們都還是一家人……”
“誰要跟這一對狗男女是一家人!”
語罷,葉允棠摔門而去。
“子慕,你快去同她好好解釋一番,別讓她因為誤會而心生怨恨,再做出什麼對相府不好的事情來。”
王氏連忙說道。
葉飛瑤急了,扯著薛子慕的袖子不鬆手:“憑什麼要子慕哥哥去給她解釋,她算個什麼東西!”
王氏冷眼掃過,葉飛瑤立馬鬆了手。
薛子慕朝身旁葉飛瑤柔情一笑,溫聲道:“瑤兒,事已至此總要有個了結,今日我便同她說清楚,日後決計不叫她在糾纏我們!”
“她那孤僻古怪的性子,你能說得動她麼?”葉飛瑤撇了撇嘴。
“相信我。”
薛子慕握住葉飛瑤的手鄭重道。
葉飛瑤很快便沉淪在薛子慕一雙飽含深情的眼眸中,點了點頭。
看著薛子慕離去,王氏站起身指責道:“咱們相府往後還得指著你姐姐呢,莫要耍小孩子脾氣!”
聽了這話,相爺才滿意地起身離去。
與他來說,旁的什麼都不重要,唯有他的仕途才至關重要!
能否屹立不倒,就看這兩個女兒的作用了……
薛子慕追去了棠梨院。
他一把抓住葉允棠的手腕,將她拖進了房間。
“你放開!”
葉允棠奮力掙脫開,瞥了眼被髒狗抓紅的手腕,拿起秀帕狠狠地擦了起來。
薛子慕一襲錦袍,頭戴玉冠,俊秀的臉上再一次深情款款。
“就這麼噁心我麼?”
葉允棠:“???”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雙眼泛紅道:“棠兒,今日之事的確是委屈你了,但我薛子慕對你之心日月天地可鑑!
只是如今我入朝為官,這王家對我頗有助力,我不得不娶瑤兒,為了我們的將來,你再忍一忍,好嗎?”
這葉飛瑤的舅舅恰好便是這位狀元郎的頂頭上司。
葉允棠內心炸裂了!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卑鄙無恥之人?!
剛與旁的女人你儂我儂,現下又來她面前演深情?
當年她同他定下婚約時,尚不足十歲,因著母親的臨終遺言,她才對他另眼相待。
而這個薛子慕也恰好在她失去母親的痛苦中溫暖了她。
若有下人欺她辱她,他便挺身而出為她解圍。
幾次救她脫困,可現在再看,這怕不是都是他的攻心計!
葉允棠白了他一眼,只恨自己年幼無知錯將魚目當珍珠!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麼?表面上對著葉飛瑤虛與委蛇,背地裡在與我暗通款曲?”
她心裡發冷,仰起頭問他。
薛子慕臉上閃過一絲陰鬱,沉聲道:“話不是這般說的,我如此籌謀也是為了你啊。
你如今在這相府不得寵愛,日子過得如履薄冰過得並不開心。
日後等我飛黃騰達時,我便將那葉飛瑤給休棄了,另娶你為妻,當然在這之前你需得再三隱忍,顧全大局,絕不可拖我後腿。”
爹了個腿!
真當她是個眼盲心瞎的戀愛腦啊?
還顧全大局!
她要真如此做了,那野菜都輪不到別人挖呢!
葉允棠強忍著心頭的噁心,“你都為我如此考慮了,那我勢必也不能對你不起。
畢竟這勢均力敵的愛情,才堪匹配對麼?”
聞言,薛子慕的神情一下亮了。
“對,棠兒你說的沒錯!”
他激動地想要將通情達理的她摟入懷中,可下一瞬,葉允棠袖中匕首出鞘,直接抵在了薛子慕的襠部。
“你、你要幹什麼?”薛子慕一臉驚悚地瞪著葉允棠,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