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焉和聞長寧鬧出的風波不小,畢竟兩個管家小姐因為爭一個頭冠打起來,怎麼說都不好聽。
珍寶閣的人被聞家人封了口,外面倒是沒有傳什麼閒話,可府裡嘴碎的下人背地裡卻有了不少編排的話。
只是吶,這話多是衝著聞焉去的。
也不是說下人們多討厭她,但誰叫她不受寵呢。
下面伺候人的,最會看眼色,也最勢力。
那日夫人回正院時,一左一右站著的是二小姐和五小姐,不少人都看見了。
這裡面的親疏遠近,誰不明白。
所以看碟下菜,私底下的那些話也就衝著聞焉去了。
這些擺不上臺面的東西,聞焉約摸聽過兩耳朵,但並不放在心上。
上輩子比恨她的那人那麼多,指著她鼻子罵的都有,實在不值得分出心神去關注。
比起這個……
聞焉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抬頭看了看天,道:
“天氣不錯,今日出去逛逛。”
在她身後伺候著的晴雲聞焉,遲疑片刻乖乖應道:“是。”
聞焉這個決定來得突然,索性她行事隨性,沒那麼多過場,連衣裳都沒換隻讓晴雲回屋拿了些銀子兩人就出門了。
聞府建在文昌巷中,這條巷子大半都被聞家的宅邸給佔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有功名的讀書人在住。
但一開始,聞府是沒有那麼大的,是後來聞家有錢了,把附近相鄰的宅院都買下打通修葺,才成了今日的規模。
由於這個原因,文昌巷比城中其他地方安靜得很多,四周也沒有來來往往的閒人。
只有出了巷口,匯入外面的街市才能感受到這座城的鮮活生動。
聞焉雖鮮少出門,對聞家四周的情況卻很清楚。
不過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聞焉腳下一頓,回頭掃了一眼聞府的大門旁圍牆後冒出頭的樹冠。
聞家是官宦,門檻高,圍牆也高,那冒出頭的樹自然也高。
那樹有別於其他,四季常青枝繁葉茂,一眼看去亭亭如華蓋,遮住了樹後大半房頂。
“三小姐怎麼了?”
晴雲莫名向著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看見。
聞焉收回目光,淡淡道:
“有耗子。”
“耗子?”
聞焉沒多說什麼,笑了笑道:
“走吧。”
說罷率先大步往前離開了。
“三小姐等等奴婢。”
晴雲還在想聞焉方才的話,一晃神的功夫聞焉已經走出了老遠,她趕忙把耗子的事拋諸腦後,小跑著追上她。
文昌巷外就有著西江城最熱鬧的街市。
西江城自從碼頭修好以後就成了各地商船必停之地。
商船停得多了,往城裡去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原本窮酸得快要餓死的西江城百姓,便這麼跟著商船的人打交道,慢慢成了今日這樣。
不僅整座城擴大了一倍不止,連街道都多修出了好幾條。
而文昌巷外的這條街便是新修的。
這條街市街道寬闊,路面平坦,能同時供三輛馬車並行。
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兩側旌旗飄飄,商鋪林立,空地上還有各式小攤。
喧鬧的人聲如漲潮的江水般撲面而來。
晴雲老老實實站在聞焉身側,可那一雙眼睛控制不住地東瞧瞧西看看。
許久沒出來,街上好似又多了許多她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夫人小姐,求求你,給兩個錢,讓孩子吃口飽飯吧。”
“好心的小姐,發發善心吧。”
幾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將剛從銀樓裡出來的一對母女圍得嚴嚴實實。
大約是那幾個叫花子太瘦了,瘦到碰一下身體就要散架。
也可能是他們中,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就是年歲不大的小娃娃。
那對母女身邊的下人怕鬧出人命,不敢下死手去趕人。卻讓那幾個叫花子越發得寸進尺,把幾人逼得又退回銀樓中。
晴雲看著喃喃道:
“這就是那些流民嗎?”
西江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吃不飽飯的人了,便是討飯的,也是個個挺圓了肚子。
聞焉安靜地看著這一幕,眼中無波無瀾。
良久,像是有人去叫了巡邏的差役來才解了那對母女的困。
差役一來明顯認出了幾人,暴喝一聲直接上手把那幾個叫花子給抓起來了:
“又是你們幾個偷跑出來?”
叫花子見差役來了,立即縮著脖子不說話了。
差役氣得不輕:
“給你們安排的活兒不做,整日就想著吃現成的,你們再這樣,西江城就留不得你們了。”
晴雲聽那差役的話後有些訝然,不止她有這兩日才到西江城的,也不明白其中原委向旁人詢問。
然後經人解釋他們才明白,原來因為西江城湧入的流民過多,引發了騷亂。
為了安定民心解決流民帶來的麻煩,知府大人把所有流民遷到城外,再組織他們以勞換糧換錢,把人分成好幾批。
有的在碼頭那邊幹活,有的在城外修建臨時住所,還有的從城中商戶中領了些活
流民根據能力大小,採取自願分配勞作。
可謂是方方面面都照顧周到了。
但有些人,也不知道是懶骨頭作祟,還是一路顛沛流離磨滅了骨氣,所以總是變著法的跑進城裡,掌心向上朝人要錢。
譬如這幾個。
差役們押著流民離開了,四周圍觀的人慢慢散了。
晴雲說:“三小姐,大人真是個好官。”
流民四散對許多地方來說都是負擔,那些州府為了本地百姓著想一般不會收留流民。
可聞父收留了,同時也沒有給本地百姓帶來負累。
他願意費心費力做這件事,便十分難能可貴。
聞焉認同這點,嘴角噙著笑意道:
“他的確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