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詞被嚇得一哆嗦,一連往後退了兩步,她不想惹麻煩,轉身就回頭,往回走。
可男人並不打算放過她,慢悠悠地跟著。
張鶴予穿著黑衣黑褲,白皙的胳膊外露,一頭黑髮,翹著二郎腿,慵懶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把玩著手裡zippo的打火機。
火光時而一呼一滅,照亮他的眉宇。
他周圍的人都在聊天,嬉笑,就他安靜的坐在那,對周圍人的聊天似乎提不起什麼興趣。
他剛喝完一瓶啤酒,眼神時不時地亂瞟,卻在無意間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放下杯子,起身。
霍臣肆這會兒還在跟朋友們聊天,張鶴予突然起身,他抬頭問了句:“你幹嘛去?”
張鶴予撩起眼皮,語氣不鹹不淡地開口:“去英雄救美。”
霍臣肆沒get到他的點,聽著還在位置上發愣。
江詞越往前走,越覺得不對勁。
她往後一看,發現剛才那位大叔還在跟著自己,她的心跳陡然加速,一股寒意從脊樑骨上升起。
隨著那個人的逐漸靠近,江詞的神經也不由得緊繃起來。
江詞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卻又無助。
江詞想原路走回便利店,可身後的人跟得緊,無論她再怎麼走得快,都不能甩掉他。
“嘖。”男人跟得有點兒不耐煩了,在身後衝著她喊了聲,“你他媽跑什麼?”
神經啊,怎麼可能不跑?!
江詞走得速度更加快了,走著走著便跑了起來,男人見狀,也快步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江詞面前,與他隔著兩米的距離。
“江詞。”
晚風並沒有白日那樣悶熱,反倒有些涼意,空曠的街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江詞清晰可聞地聽到熟悉的聲音。
她還沒看清臉,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張鶴予。
害怕的情緒波動著,江詞一下子沒忍住紅了眼眶,她加快了腳步朝張鶴予的方向走去。
少年站立在樹下,昏黃的路燈透過樹枝的縫隙星星點點的落在身上,碎髮垂落掩蓋額頭,只露出一雙狹長多情的桃花眼,半張臉匿在黑暗中,看不出其中的情緒。
江詞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張鶴予。
江詞走到他的面前,眼眶裡淚水打轉著,眼尾泛紅,看著可憐兮兮的,“張鶴予……”
聲音軟,聽著洋洋盈耳,再加上這副可憐的模樣,張鶴予心間莫名的一軟。
尾隨的男人看到江詞跟另一個男的認識,霎時間覺得無趣,低聲咒罵了句,把玻璃啤酒瓶隨手一丟。
哐當地一聲響,嚇得江詞應激了,沒多想,就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襬。
“人走了。”
張鶴予垂眸,看著小姑娘低著頭一聲不吭,還攥著自己的衣襬。
這場景,要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他欺負人小姑娘了。
張鶴予抬手捏了捏鼻樑,無聲地嘆了口氣,聲音竟軟了下來,安慰道:“別怕。”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江詞緊繃著的情緒一下子亂套。
她低著頭,低聲抽泣起來。
臥槽,怎麼越哄越哭?
張鶴予聽著小姑娘抽泣,臉上沒什麼情緒,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紙巾,拿了一張遞給她。
“哭什麼?”
江詞吸了吸鼻子,接過他給的紙巾擦眼淚,依舊沒吭聲。
“這時候就不說話了?”張鶴予彎腰低頭看了眼,她眼睛哭得紅紅的,像只小兔子。
因為哭過,江詞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啞,“…謝謝你。”
“哦。”張鶴予眉梢輕挑,“會說話了就只會這句謝謝啊?”
江詞搖頭,壓根忘了自己此刻還在攥著他的衣襬,緊張的動作似乎是無意識的,她捏了捏張鶴予的衣襬,“不是。”
“你很緊張麼?”
江詞仰起頭看他,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又躲開了,“沒、沒緊張。”
“沒緊張那拽我衣服拽那麼緊幹什麼?”張鶴予唇角微揚,笑的漫不經心,還帶著點惡劣的挑逗意味。
江詞被他一提,嚇得趕緊鬆手,像是碰到了什麼燙手山芋似的。
理智迴歸,江詞舔舔唇,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昂。”張鶴予站直了身子,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不以為意地說:“路過的。”
見他回答得這麼敷衍,江詞也沒敢多問。
沉默半會。
她突然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家在哪?”
江詞黑睫顫了顫,“就在這附近。”
張鶴予不鹹不淡的又問了句:“方向呢?小同學。”
江詞愣了下,才跟他說家的大概方向。
只不過,她有些疑惑,為什麼張鶴予突然問這個?
是擔心那人會再次來尾隨想送自己回家嗎?
下一秒,就聽到他說:“送你回去。”
江詞愣了一下,好像有一絲驚喜和雀躍爬上心頭。
他沒說話,抬腿往回走。
江詞也跟了上去。
兩人默契的步伐一致,路燈投下的影子一長一短。
張鶴予應該有一米八幾的樣子,寬鬆的T恤下隱隱透見勁瘦的腰身,側臉輪廓清晰,五官立體,總是讓人挪不開眼。
張鶴予雖說沒往女孩那邊看,但他也知道她在偷看自己。
奈何視線太過於炙熱,想不發現都難。
兩人重新走回燒烤攤附近,只不過張鶴予繞開了燒烤攤,走到了馬路的對面。
走了大概十分鐘。
江詞停在了一棟老舊的小區房子前,她轉頭看向張鶴予,“我到了。”
“嗯,上去吧。”張鶴予沒有停留,轉身剛抬腿,突然想起了什麼,回眸:“大晚上的,少出門。”
“下次可未必能遇到我。”
回到家,江詞也是放輕了動作,減少了動靜,才回到房間裡。
今晚那一遭,根本不敢想沒遇到張鶴予會變成什麼樣。
回想起來,江詞的那顆心臟,依舊瘋狂的跳動著,靜止不下來。
看了眼時間,江詞還是決定洗漱睡覺。
另一邊。
消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張鶴予重新出現在燒烤攤上。
“予哥,你去哪了?”霍臣肆嘴裡還叼著雞翅骨,含糊的問了句。
張鶴予也沒想多說,隨便扯了個藉口,“吃撐了,到處走走。”
霍臣肆掃了眼他位置上的碗筷,一滴油水都沒沾,這也叫吃撐了?
翌日一早。
江詞出門時,天也才剛亮沒多久。
清晨的路上,空氣中水汽格外的重,瀰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虞溪錦的班級就在江詞班級的旁邊,她剛走到虞溪錦的班門口,裡面的人就興沖沖地跑出來迎接她了。
“早啊,我貌美如花的詞詞!”
江詞把炸醬麵遞給她,“早啊錦錦,你慢慢吃,我先回教室了。”
“行,中午一起吃飯。”虞溪錦笑著說。
江詞點頭答應了下來,轉身走回教室。
突然,窗外傳來不大不小的聲音。
“同學……”窗外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女生,紅著臉,很是害羞。
聞聲,江詞愣了下,看了一圈,發現自己的周圍並沒有其他人,不太確定的問了句:“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女生點了點頭,“能請你幫個忙嗎?”
江詞猶豫了會兒,“什麼忙?我看看能不能幫的上。”
“這個忙你肯定可以!”女生說著,拿出了一瓶牛奶和特別精緻的包裝袋,看樣子裡面裝著的是麵包。
江詞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幫你給……”
“對,就是張鶴予!”女生說,“你幫我放到他桌上就行,如果他問,那就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就好。”
不管江詞答沒答應,那女生就噼裡啪啦一頓講,“文科三班的,應晨。”
說完,應晨就把麵包跟牛奶塞到了江詞的手裡,轉身就走了。
江詞垂眸看著手裡的東西,皺著眉。
江詞還是把麵包跟牛奶放在了張鶴予的桌子上。
班裡的同學斷斷續續地回來了,在上早讀之前,江詞被莫炳佑叫出去,通知今天來高三開學動員大會,要求高三級的學生都去操場上集合。
等她重新回到教室的時候,張鶴予已經回來,桌子上放著的早餐卻不見了。
江詞作為班長,要帶隊下去操場集合,她一身藍白的校服,綁著高馬尾,巴掌大的小臉,總是帶著笑。
她站在隊伍最前方,拿著班旗,一路往前走。
江詞被陽光刺激到睜不開眼,眯起。
倏地,一道身影闖入她的視線裡。
少年穿著藍白校服,與自己身上的一樣,領子前的紐扣沒扣全,鬆鬆垮垮的,長得高,可校服的適配度對他來說,為零。
張鶴予站在臺上,低頭看著手拿著的稿子。
他代表優秀學生上臺發言。
江詞頓了頓,站在班級隊伍前,停下,再一次抬眸望去,張鶴予還在。
下一秒,不知怎的,他突然抬起了頭,視線一掃,江詞呼吸驟滯,身體比意識還快,撇開了頭。
張鶴予似乎是看到她了,衝她挑了挑眉。
江詞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低頭,略顯侷促。
突然,臺上發出麥克風窸窣除錯的聲音。
張鶴予掀起眼皮往臺下一掃,正是發育期,男生的聲音低沉,透露著少年的狂傲:“大家好,我是高三優秀學生代表,張鶴予,光陰悠悠,歲月匆匆,時間如蠶絲般在指尖流過。伴隨著高二的學習生涯結束,即將迎來的便是我們掌握人生命運的高三……”
臺上的少年對著手稿講得有些不耐煩,蹙著眉,神色帶著不悅,他站在臺上,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微風吹起他的衣襬。
停了一會兒,老師以為他帶錯稿子了,還想著上去救場。
下一秒,張鶴予輕嗤,雙手撐在演講臺上,野而不羈地看著臺下的眾人。
“話,我只說一句,少年應有鴻鵠志,當騎駿馬踏平川。”
長達五分鐘的演講,一分鐘不夠就結束。
臺下的所有人都愣了好一會兒,片刻之後,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掌聲。
張鶴予啊,就是這樣,一不經意間,就成為所有人的一束光。
動員大會結束,江詞回到了教室。
莫炳佑一進教室,就利用班會課的時間,讓班裡的同學去學校的禮堂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