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只覺得體內像是有一團簇擁的火快要迸發出來。
遊離的掌心覆在她的脖頸上,溫柔旖旎的愛撫著。
男人的指尖微微用力,掐住沈鳶細瘦的脖頸。
那雙記憶裡的猩紅淚眼,泛著委屈的紅潤和數不盡的嫉妒質問她。
“你怎麼敢嫁給別人?”
男人欺身近前,與她距離咫尺。
漆黑的眼眸泛著冷冽疏離的光,清冷的面容上染了幾分怒氣。
沈鳶嗅到他身上一如以往的木蘭香味,心上微動,掙扎著從他溫熱的掌心逃脫。
忽然眼前白光一現,睜開眼睛。
男人的身影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脖間的疼意也消失殆盡。
望著熟悉的床幔,沈鳶長呼一口氣,將額角的汗珠拭去。
“三小姐,貴客將至,夫人讓您去花雕廳內候著。”流煙站在簾外伺候著。
沈鳶眼眸微動。
她回京不過半月,本就與沈府內的關係不太融洽,要是再忤逆他們的意思,怕是又得受一遭責罰。
“我知道了。”
今日是沈府四小姐沈婉寧說親的日子,與裴家的婚事更是提前約好了的。
好不容易等到沈婉寧及笄,婚事自然也提上日程。
提到裴家,沈鳶腦中那段被封存的記憶不合時宜的現了出來。
她晃晃腦袋,將男人陰鬱至極的音容甩在腦後,任由流煙為自己梳妝。
花雕廳內。
沈鳶跨進門檻,看見依偎在陳氏懷中的沈婉寧,眸心暗了暗。
“姐姐來了?”沈婉寧坐直身子,臉上噙著溫柔的笑容。
沈鳶最厭惡她那張無論何時都笑臉盈盈的模樣,溫婉的背後藏著極致的噁心。
沈鳶自幼便是嬌貴的金枝玉葉,父母疼愛,兄弟呵護。
可從十年前弄丟的那日開始,她被殘忍關押,甚至輾轉發賣。
母親陳氏苦尋無果,思女心切的她,在找尋中,竟意外得知沈鳶並非親生女兒!
而是早年間沈府裡一個管事婦人的孩子!
那婦人與陳氏同日生產,不想親生女兒跟自己受苦,所以偷偷將孩子做了交換。
前不久婦人患重病,想著臨死前見一見親生女兒沈鳶,才說出事情真相。
沈家很快找回親生女兒,取名為沈婉寧,替代了沈鳶的位置,成了人人羨慕的沈家三小姐。
從那以後,她有著父親母親以及兄長們愧疚又彌補的疼愛,連最小的弟弟都只聽她的話。
一夕之間,所有人都偏向了她,沒有人再尋找沈鳶的下落。
反正不是親生的,死了也不可惜。
可是,她卻回來了。
思緒流轉,沈鳶眼睫輕顫,並未理會沈婉寧,坐在了與她相隔的位置。
本想喚女兒坐到身邊來的陳氏,見她始終端著疏離的態度,嘴唇微動,最終沒說什麼。
“母親,看來姐姐跟我還不是很熟。”
沈婉寧小心翼翼的瞥一眼沈鳶,很怕得罪她。
自從沈鳶回來以後,她們倆的關係的確不太融洽。
“多相處幾日就熟識了。”
兩邊都是女兒,陳氏不好說什麼,可每每看到沈鳶與自己不親近的模樣,心裡像針一樣扎的疼。
沈家與裴家的婚事早在兩年前,裴家舉家遷京來時就已說定。
偏偏裴家那位獨子,總也不露面,更別提商洽婚事了。
前廳依稀傳來說話聲,沈鳶循聲看過去,青竹圖案的屏風對面,男子如玉的身影與青竹交匯,相映生輝。
他身姿頎長,儀容更甚往昔。
垂眸間,眉梢盡是疏冷。
沈鳶斂眸,指尖緊張的纏著絹帕,微一抬眼,看到沈婉寧正一臉豔羨的看著男子。
“原來那就是名揚天下的裴都督?”
沈婉寧看的痴了,一想到男子將來會是自己的夫婿,忍不住害羞起來。
“裴都督年少有為,更是聖上身邊的紅人。你能與他結為夫妻,是咱們沈家的福氣。”
聽著陳氏的讚不絕口,沈鳶一言不發。
沈婉寧察覺到她眼裡似乎藏著落寞,以為她是羨慕自己能嫁進裴家,心中有些念頭,嘴上卻嬌滴滴的問:“姐姐,裴都督是京中貴女們都傾慕的好兒郎,你要是也喜歡他,我……我可以將他讓給你。”
“那是你的好姻緣,憑什麼讓給她?”
不等沈鳶作出回答,廳外一聲嚴厲的質問讓局面僵住了。
見到來人,陳氏低聲呵斥。
沈婉寧自顧的站起來,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無措的解釋道:“二哥,姐姐比我年長兩歲,按照規矩,理應她先出嫁。更何況姐姐也是沈家的女兒,要是姐姐也傾慕裴都督,我……我讓給她就是了。”
她說的楚楚可憐,連沈鳶都差點著了她的道。
可細聽話內話外的意思,哪一個字不是挑起事端?
被稱作二哥的沈琅,快步走到沈鳶面前,一巴掌拍在桌上,替他的好妹妹伸張正義。
“裴家與沈家的親事,定的人選是婉寧!你別以為自己剛回來,沈府上下就該讓著你,我告訴你,不可能!你要是想嫁人,自己找爹物色去,別來搶婉寧的姻緣!”
沈琅不顧陳氏的阻攔,說的義正言辭,好似沈鳶已經將沈婉寧的姻緣給搶走了一樣。
沈鳶抬眼凝著他,眸間寒霜漸起。
“二哥是在警告我,還是在威脅我?”
“自然都有!”
“我竟不知,二哥也會這般呵護人?要是當初,帶我去看花燈會的人不是二哥,是不是我就不會被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