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可是隨著時代發展,高樓林立,鄰居之間變成了看似近在咫尺卻又相隔天涯的陌生人,誰都不願多花一些時間,瞭解自己的小區,解決一些困難……
我是一個退休教師,原本生活很悠閒舒心,可是最近,我很怕睡覺,幾乎每天都在睡夢中驚醒,為啥呢?還不都是我們6號樓後面那條環湖公路給“鬧”的!
環湖公路本是市裡修的“民心路”,如今卻成了“擾民路”,夜深人靜的時候,經過那裡的汽車總會發出“哐哐噹噹”的巨大噪音,吵得我沒法好好睡覺。
這天夜裡,我正要進入夢鄉,突然,“哐啷”一聲巨響,把我驚醒了。
又來了!每天都要忍受巨響,還讓不讓人睡了?我忍無可忍,跳下床,拉開窗戶,朝窗外大聲喊道:“怎麼回事啊?我們住這裡,就得天天忍受這噪音?”
樓下立即有人接話了:“這些司機都是夜貓子嗎?這麼晚還不睡,把我們折磨成神經病了!”樓上也有人說:“簡直沒法過了!啥破玩意兒,咱們得想個解決辦法了!”
聽到有人回應,我提議道:“明天大家一起開個會,商量一下解決辦法吧。”樓上樓下都同意了,大家責罵一通後,重新睡下。
第二天上午,我去樓上樓下聯絡開會的事,可敲了幾家門,不是無人應聲,就是推脫拒絕了,結果這事就擱置了下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突然聽到一輛車駛過留下了“哐當”聲,隨後又是“砰”的一聲巨響,接著是刺耳的緊急煞車聲。
撞車了?我一骨碌爬起來,湊到窗前,只聽樓下有人叫罵開了:“誰這麼缺德!扔手榴彈啊,這也算本事?有種出來,讓老子瞧瞧!今晚要是把老子的車砸壞了,老子跟你沒完!再不出來,老子也往樓上扔磚頭啦,打著哪家算哪家,打錯了找扔啤酒瓶的龜孫子……”車主叫罵一陣後,見無人應聲,悻悻地開車走了。
第二天早上,居委會找上6號樓的住戶,通知大家去開會。在會議室,居委會鄧主任清清嗓子說:“各位住戶,我相信我們6號樓的住戶是有涵養有理性的,也都是遵紀守法的。可昨天晚上,從6號樓扔下一個瓶子,將這位車主汽車尾巴的漆砸掉一塊,我想,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這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我希望,扔瓶子的這個人,要給別人賠禮道歉,並給以必要的經濟賠償。”
聽鄧主任一說,大家才看到鄧主任身後,坐了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抄著手,正陰沉地看著大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聲。
我看不過去,說道:“我們天天遭受精神折磨,誰來給我們賠償?”
這句話就像火星子,點燃了一串鞭炮,大家七嘴八舌說開了:“是啊,那些汽車三更半夜在樓下跑,‘咣咣噹當’的,讓人覺都睡不安生,我們該找誰?”
鄧主任一臉驚訝:“真有這事嗎?可你們沒一個人來反映呀?況且,即使這樣,也不能採取過激的方式吧。”
抄著手的男人立了起來,惡狠狠地說:“又不是我一輛車在樓下過,憑什麼砸我的車?噪音吵了你們,去找環保局呀,憑什麼和我過不去?”
我對鄧主任說:“你也別怪大家怨氣大,近一個月大家都沒睡好覺。今天,不如你帶大家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大家一聽,拽著鄧主任往小區外走。
走到6號樓後一看,所有人才搞明白了,路上一溜兒窨井蓋子,都鬆鬆垮垮的,別說車子從上面碾過,就是人踩一踩,也會發出“哐哐噹噹”的聲響。
抄著手的男人也跟大夥兒去了現場,他似乎忘了自己的“不幸”,說:“這是什麼事兒,怎麼就沒人管呢?”
不知是他明白眾怒難犯,還是替我們鳴起了不平,總之,他最後罵罵咧咧地開車走了。
鄧主任收集了我們的意見,自信地說要找市政公司解決問題,大家聽了十分高興,各自散開回家了。
可一晃幾天過去了,樓下的“哐哐”聲依然如故,我實在忍不住了,於是邀上6號樓的住戶,又去找了鄧主任。
這回鄧主任臉上沒有了自信,他無可奈何地給我們通報了事情進展:“我先打電話去市政公司,市政公司問窨井蓋子是否壞了,如果壞了或被盜了,他們可以換可以安,如果不是這情形,就不關他們的事了,然後我去找了公路局,因為他們沒有維護好路面,造成了窨井蓋子鬆動。找到公路局,公路局說得找交通局或計程車公司。找到交通局和計程車公司,卻又將這個皮球踢到了環保局。環保局最後還是推給市政公司。”
鄧主任雙手一攤,無奈地說:“我實在無能為力了,要不,你們找找電視臺,曝曝光,或許能引起有關部門重視。”
對啊,怎麼沒想到找新聞媒體呢,我有一個學生就在電視臺工作啊!我馬上打電話給那個學生,學生說,小問題,明天就派人過來了解情況。第二天,果然來了兩個記者,給樓後那幾個黑不溜秋的窨井蓋子錄了像,又找到我和其他6號樓的住戶採訪。
當天晚上,電視裡播出了“窨井蓋事件”。神奇的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哐哐噹噹”的聲音真的沒有了。看來,媒體的能量確實大啊!就一天工夫,把難事給解決了。早知這樣,真該早一點找他們,其實這事兒挺簡單。
後來,我無意中遇見3號樓的老李,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天晚上,老李看到小區的新聞,不由鄙視起來:這算什麼鳥事!也值得拿到電視上去說?不過,自己有失眠的症狀,也知道睡不著的滋味不好受。同情6號樓居民的同時,老李又嘀咕起來:怎麼沒人把那窨井蓋子弄好啊?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老李找到那些窨井蓋,仔細觀察,發現蓋子的邊緣鬆了。
老李轉身回家,找出一個被雨水浸得發黃變褐的紙箱,從裡面拽出一圈廢舊的輪胎。他扛著輪胎,拿上剪刀扳手,重新來到圍牆外。老李忙碌了大半天,熱得渾身冒汗,終於將幾個窨井蓋子全部用輪胎皮子鑲實墊好了。老李跳上蓋子,又跺又跳,見全沒有聲響,這才滿意地露出微笑。
之後,隔上一段時間,老李就去看看,發現哪裡鬆動了,便又拿來輪胎皮子鑲實。
老李對我說,也許是白天出汗的原因,自從他做了這件事後,晚上睡得著了。其實,這事兒挺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