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裳給整笑了。
但她沒理會盧老夫人,而是轉頭看向暮冬,“有事麼?”
她這個人,護短。
暮冬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少年,被主子關心,瞬間心頭暖暖,小聲道:“無事。”
卻悄悄把手藏去了身後。
管裳將他這小動作看在眼裡,轉頭看向盧老夫人。
暮冬站到她身後,與鎖秋並排,正在賬房那邊忙活的江嬤嬤聽到動靜,也趕緊出來了。
但他們只有三人,對方有七八個!
“管氏,你竟敢打傷自己的夫婿!老身命你跪下,聾了麼?”
盧老夫人被無視了,耷拉的眼皮掀起,嫌惡地掃了她一眼。
管裳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意。
原主過門三年來,沒有得婆婆待見過。
新婚次日敬茶,便開始立規矩,一口咬定算命先生說今日會被原主八字衝撞,須得原主跪足三個時辰、以誠心感動老天爺,才可解。
這老太婆——哦,其實也不算老,四十來歲罷了——她讓原主端著茶水跪在庭院內,那一日正好下雨,原主被淋了個透,哪怕武將女身體康健,回去後還是得風寒病了一場。
之後三年,晨昏定省是基操,更多時候原主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在老夫人那邊,兒媳要盡的孝心她要做,奴僕做的事也讓她來做。
管家被流放後,盧老夫人更是變本加厲。隔三差五裝病,目的便是為了磋磨原主!
管裳在心裡唸叨:管小妹啊,過去你吃的苦,我都會幫你要回來!
她噙著笑意,轉頭問:“鎖秋,你聽到什麼聲音了麼?我怎麼只聽到狗吠?哎呀呀,這侯府什麼時候養了狗,還讓進前院了呢?”
“賤婦,你敢嘲諷我是狗?反了天了!”盧老夫人被嘲諷了,怒不可遏:“你們給我把她按住,讓她跪在這裡!老身要好好給她立立規矩!”
做婆婆的給兒媳婦立規矩,很正常。
可惜,她遇上的兒媳婦,不正常。
管裳聽樂了:“我說死渣男他媽?我正想去找你把中饋之權交給我呢,沒想到你這麼體恤我,還省了我跑這一趟。”
她完全把盧老夫人的話當耳旁風,主打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只管掌握自己的節奏:“來吧,時間很寶貴,趕緊把交接做完,我忙著呢!”
說罷,她快步上前,一把推開盧老夫人一側的嬤嬤,親自上手扶住,笑嘻嘻地道:“死渣男他媽,咱們進去說!”
盧老夫人從沒見過這個兒媳這副樣子,一時之間愣住了,被她扶住才反應過來。
立即伸手推拒:“你別碰老身!”
之後才想起來:“你胡言亂語什麼?!什麼死啊死的。”
死渣男的意思,她不是特別明瞭。
她冷厲地道:“別以為你這般討好,老身便能原諒你。我剛看過平兒了,你竟傷他這麼重!我告訴你,你這種賤蹄子,老身永遠也不會喜歡你!”
“哦。”管裳一臉的無所謂。
她心道:討好你?鑰匙一塊錢三把跳樓價,你配嗎!
見她不為所動的樣子,盧老夫人一愣:“你這什麼神情?沒聽到老身方才說什麼嗎?”
“聽到啦。”管裳給了她一個納悶的眼神:“你不喜歡我,應該是你難受,我需要有什麼神情?”
“你……”盧老夫人氣息一窒,好像一拳頭砸進了棉花裡。
在管氏面前,她還是頭一次吃癟!
她話還沒說出口,管裳已經拖著她的胳膊,風風火火地往屋裡去。
盧老夫人體型偏瘦小,即便沒病,也禁不住一條拉雪橇的大型猛狗拖拽,在管裳的強力下,另一側的嬤嬤竟也不得不脫手。
她幾乎是被拎著走的,毫無命婦的儀態,拔高了聲音怒吼:“站住!你給我停下!手撒開!放我下來!”
“哦,好的呢!”管裳從善如流地放手了。
她這人吧有個優點,主打一個聽勸——咳咳,反骨的時間佔99.9%,聽勸0.1%!
這一鬆手,慣性作用往前衝的盧老夫人,猛地撲倒在臺階上,跌了個狗吃屎!
手心一痛,抬起來一看,流血了!
“啊!我要殺了你!”
哪兒還有貴婦人的樣兒,完全就跟個瘋婆子一樣嘛!
管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從齒縫裡擠出來的聲音卻像淬了冰:“擦破皮了?見血了?疼嗎?你的手是手,我家暮冬的手也是手!一報還一報,公平、公開、公正!”
“小姐……”暮冬猛地抬起頭來,看向她的眼神,宛如看著觀音菩薩顯靈!
她臉上那麼多瘡疤,明明不中看,還被老夫人罵過是羅剎鬼,可她折騰侯府老夫人,只為了給小廝出頭,這分明是觀世音下凡好嗎?
粗使婆子上前將盧老夫人扶了起來。
看到手上的血,盧老夫人怒火中燒地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把他們都給我抓住!老身要親自打爛這賤人的手!”
跟來的人立即將管裳圍住。
鎖秋和江嬤嬤很快被控制住,暮冬也沒能堅持多久。
管裳掌心亮出了短刀:“看來,你們是想放點血,給我祭刀!”
她正打算練練刀法,不想還沒動手,空中突然降落兩道黑影。
“屬下馮朝、舍弟馮晚,見過管小姐!”
“來遲一步,請主子恕罪!”
管裳挑眉:“孿生兄弟?”
眼前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皆是一身玄色勁裝,一個腰間掛著長劍,另一個則是長刀。
看來,這便是司空璟給她的人了!
馮朝拱手垂首:“是的,主子。”
應聲後,便站在管裳身前,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環視了一圈:“誰敢動我家主子試試!”
而馮晚一句話沒有,長刀帶鞘朝押著鎖秋三人的家丁砸過去,三兩下把三人給解救出來。
突然多了兩個生面孔,看上去還很鋒利的樣子,盧老夫人心頭一慌,怒斥:“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闖入我侯府!”
有高手在,管裳如虎添翼,笑容醉人,柔聲提醒:“那個啥……溫馨提示,現在這侯府,是我的了!”
得寸進尺、見縫插針,是每一條狗子的專業素養!
啊呸,她才不是狗子!
管裳往盧老夫人走過去,湊在老夫人眼前輕聲低語:“你今年不過四十來歲,未來的歲月還長著呢。要麼,老老實實地躲在房裡裝你的病,要麼,我就真讓你病得後半輩子都只能躺床上度過!”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對方的衣襟,十分熱情地道:“如今的江湖,已經不再是你的江湖了!這邊建議親金盆洗手,主動將中饋之權交給兒媳,傳出去都是五星好評,帝京年度十大好婆婆,必有你一席!”
這一堆有的沒的是什麼意思,盧老夫人沒法完全聽懂,但重點她聽得很明白:“想要老身把中饋給你,做夢!”
“嘖!不聽勸的人,吃棗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