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霽[先婚後愛]

1 雨後初霽

在陳橙孤寂的世界裡,她習慣了不說話的日子,習慣了不在意、不去辨別別人對她的好壞。

可在一個滿是香樟葉飄落的暖秋,她認識了宋霽禮。

一個喜歡打破她原則的人。

她從沒覺得他們會有深入交集。

命運總無常。

經年之後,她在作品集後記是這樣介紹宋霽禮的:

我先生對我的愛很直接。

無謂偏見,不復雜,不傲慢。

-

入秋後,江都氣溫驟降,天公不做美,總愛下著淅淅瀝瀝的悶溼雨,裹挾著冷氣,凍得人不想出門。

放晴一天,都成了秋日裡難得的好天氣。

陳橙站在畫室窗前,看著不遠處的落日纏綿於黃昏,細細去看雲層紋理,再去把黃色和橙色的飽和度一點一點記下。

“今天麻煩你了。”

沈冰薇走到陳橙身邊,遞給她一杯果汁。

剛到的外賣,還帶著絲絲冰涼,像是夏日的餘韻。

陳橙衝她一笑,兩個梨渦嵌在唇邊,平添幾分特有的靈氣。

接過果汁,插管,吸了一口。

繼續看窗外的落日美景。

沈冰薇看了眼陳橙的側臉,小小一張臉,五官漂亮有靈氣,特別是唇邊的梨渦,從沒覺得誰的梨渦長得這麼好看,不笑時溫婉,笑時清清甜甜的,腦子裡下意識蹦出小家碧玉這個詞,越看越入迷,就跟品茶一樣,入喉後,舌根殘留茶的清香。

只是可惜。

美則美,但不會說話。

聽說是因為小時候被一些事情刺激到,醒來以後就不說話了。

沈冰薇走到畫板前,看清畫的全貌,訝異地微微張嘴,抬頭看了眼窗邊站在落日餘暉裡的窈窕背影,接著繼續默數一朵橘雲裡到底有幾種黃色,越到後面越驚訝。

第一次看到有人畫黃昏圖能把色彩的層次展現得如此絢麗,就連天際悄然變化的黑色也畫了出來。

小小一幅畫裡關於黃昏的色彩比肉眼能捕捉到的還要驚豔。

“小姑姑。”沈冰薇忍不住出聲問,“你這是什麼畫派,落日被你畫得有幾分夢幻,像童話故事。”

陳橙走過來,抬手要比劃,心想沈冰薇看不懂手語,在手機備忘錄打字回覆:「是我看到的。」

沈冰薇感嘆:“不愧是畫家的眼睛,就是能捕捉到最美的事物,然後再加入想象力,就會變成大作。”

陳橙想說她誤會了,但小姑娘性子跳脫,急著往下發表感想趕著要誇她,便安靜地聽她繼續唸叨,微微笑著。

“對了,小姑姑。”沈冰薇走過來挽住陳橙的手,“今晚去宋家吃飯,要不要我陪你?”

陳橙沉浸在作畫中,一時間忘了今晚的正事。

她打下一段話:「不了,我自己去就好。」

“好吧,我還挺想去玩的。”沈冰薇坐回畫板前,對著自己生硬的畫嘆氣。

“小姑姑,宋家那邊毀約,宋燁然說不娶就不娶,上週兩家聚餐還和女朋友跑出國,你面上多難堪啊!”

“隔天又說想繼續兩家的婚約,我們家的姑娘是他們想娶就娶的?”

沈冰薇氣不過,用畫筆搓了搓白紙。

陳橙沒有表現出不滿,心裡認同沈冰薇。

如果沒有更換聯姻物件,這門親事她是願意的,突然換人,她猶豫了。

“宋家和你同齡的就宋燁然和宋燁梁。”沈冰薇冷笑,“該不會是宋燁梁吧……”

腦袋空空的三世祖,壓根配不上她小姑姑!

陳橙在備忘錄打下新的話:「來家裡說親的阿婆和三哥三嫂說,這人是宋燁然的叔叔。」

沈冰薇剛想說好,嫁過去就是家裡的長輩,鬧著要退婚的宋燁然還得畢恭畢敬地叫一聲嬸嬸。

想想就爽。

隨即又想到,宋家人口簡單,宋燁然就兩個表叔。

一個已婚,現任宋氏集團ceo,娶的還是省歌劇團的大青衣。

至於沒結婚的那個……

沈冰薇挪凳子過去:“小姑,那個人還說了什麼?”

陳橙對聯姻的事不放心上,來講和的人滔滔不絕,她也只聽了幾句。

陳橙:「還說他年長我7歲,但年紀大會疼人。」

沈冰薇氣得喲。

這不是搞詐騙嗎!

這些人就是在誆騙初來乍到的小姑姑,欺負她不是在江都長大,不知道圈裡的這點兒事。

“介紹的人說的不會是宋家排行第二的……宋霽禮吧?”沈冰薇唇角抽了抽。

陳橙:「沒記住名字。」

沈冰薇還想不明白宋家帶著一車禮物上門道歉求和,怎麼爸媽一臉愁容,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小姑姑,我和你說……”沈冰薇有些猶豫要不要告知真相。

陳橙將顏料收好放到包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趕時間。

沈冰薇不放心,跟著跑上去。

走在陳橙身邊,又不太敢說,畢竟她也沒見過宋霽禮,他的事蹟全是道聽途說。

到最後一個階梯,沈冰薇實在憋不住。

“小姑姑,宋霽禮不是什麼好人,他做的混賬事,三天三夜說不完。”

陳橙打手語:「我知道。」

沈冰薇突然停下,差點咬到舌頭,呆愣:“啊……你知道啊?”

陳橙找出手機,打下:「三哥三嫂和我說了。」

“我爸媽都和你說了,那你怎麼想的?”沈冰薇覺得問太多有些失禮,不好將心裡話全說了。

陳橙:「宋家有誠意,我們倆家還有生意合作。」

陳橙:「但我沒想好,回來再說吧。」

沈冰薇有種無力感,最後嘀咕一句好吧,低著頭不說話了。

樓下早停了宋家派來的車,紅旗L2,全球限量款,有身份也不一定能買到。

面子是給足的。

看架勢就知道是宋霽禮的做派,不是沈冰薇搞偏見,宋燁然他們一家兜裡是有錢,但個個是守財奴,小氣巴巴的。

陳橙坐上車,和沈冰薇揮手道別。

路程遠,她拿出本子速寫。

心想今晚見到宋霽禮本人要不要和他談談?

可惜今晚的晚餐沒見到宋霽禮,聽說最近採秋茶,他跑山裡去了。

說到這,他也是個鬼才。

京北大學航空專業優秀畢業生,畢業後入伍,當了五年空軍,退伍後入職家裡的航空公司,但由於開民航開出戰鬥機的範,沒敢讓他執飛。

怎麼也是宋家的二少,飛機開不成,便被老爺子派去航空公司的高層做管理。

他不樂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隔月去一次公司,把家裡的老爺子氣得不輕,停了他的職,丟了幾個種茶葉的山頭給他。

一般有錢人家少爺被髮配‘邊疆’,大多數人乾脆擺爛,混吃等死。

宋霽禮花了三年時間,竟然把宋家茶葉生意做了起來,成了國內最大的出口商,公司也越做越大。

沒見到他本人,倒是見到了未來的公婆,都是脾氣很好的人。

陳橙心裡琢磨一番,或許可以和他結婚,他常在外出差,她和宋家其他人相處的時間更多。

餐桌上,一直有道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她,令她很不自在。

晚餐結束,陳橙坐上來時的那輛車。

今晚不單是吃飯,除了吃飯聯絡感情,就是委婉地問她結婚的意向。

陳橙沒有直接回答,笑著應付過去。

宋家長輩沒好意思再深問。

車剛下到山腳,一輛黑色跑車堵住路。

宋燁然從主駕駛下來,走到陳橙坐的位置,敲了敲車窗。

陳橙還沒反應過來,身體比腦子先動起來,降了窗。

她不會說話,只能仰著頭,靜等他先說。

“小橙,是我對不起你,你還是把這門婚事退了吧。”宋燁然眉頭緊蹙,看樣子真的很為她憂心。

陳橙看著眼前唇紅齒白的少年。

聽說聯姻物件是他時,她挺開心的,因為在她心裡,他是個特別好的人。

小時候他曾到京北沈家住過一段時間,他從不嫌棄她不會說話,每天都會敲開她的門,叫她一起出門玩。

相親宴那天,他對著父母嘶吼,指責他們不愛他,竟然想讓他和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結婚。

門外不小心聽到的陳橙,心臟彷彿中了一劍。

對他所有濾鏡全部碎掉。

大多數會對她散發善意,前提是她和他們不會構建親密關係,一旦他們之間構建某種關係,都會像宋燁然這樣歇斯底里地抗拒,厭惡打上一切和她有關的標籤。

她就遠遠看著他牽著女友的手義無反顧地跑走。

和許多得知她是個啞巴的人一樣,瘋地躲開她,好似她是可怕的病毒,生怕她把他們綁住。

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她惆悵也就五分鐘不到,吃完飯和哥嫂回家。

“你要是真的嫁給我小叔,我……良心不安。”宋燁然情真意切。

陳橙就這麼看著他,沒有任何舉動。

她的眼神令宋燁然十分不自在,好似他的偽裝被戳破,被看到了真實的想法。

黑車上又下來一個人。

和宋燁然有七分像,是他弟弟宋燁梁。

他怒氣衝衝跑來,護住宋燁然,瞪著陳橙,說道:“陳橙,你要是識相,你回家主動把這門婚事拒了。”

“我小叔從小以欺負我哥為樂趣,他想娶你不過是為了能討長輩開心,讓我哥被討厭。”

“他也不是好人,別看著嬉皮笑臉不著調,就是個笑面虎,手段非一般地狠。聽我的勸,說這些是為了你好。”

陳橙是聽懂了。

宋燁然拒婚被宋家長輩責罵,而和他不對付的宋霽禮接過聯姻的重任,壓了他一頭。

陳橙手裡正好拿著筆和畫本,在新的一頁寫:「所以呢?」

他們之間的糾葛和她有關係嗎?

本來還在猶豫,這麼一聽,她倒是真的想應了婚事,氣一氣兄弟倆。

她就是來結婚的,物件是個能接受她缺點的人才答應了這門婚事,結果看走了眼。

宋燁梁氣得胸膛生疼。

心想她是啞了又不是傻了,怎麼聽不懂人話啊!

“你會後悔的!”宋燁梁拉著宋燁然離開。

他還嚷道:“哥你別低三下四地和她說話,她就是不想你好過,故意為難你。你和妗妗姐是真心相愛,你們沒錯!”

陳橙略微無語,她也沒想破壞他們啊,碰到他們私奔也沒多說一句話。

怎麼她就成插足別人的第三者了?

神經……

她升起車窗,忽然前面又有一輛黑車橫在出口,燈光閃了閃,刺到了她的眼睛。

接著黑車將宋燁然兄弟兩的車懟到路邊,使得進退兩難。

陳橙以為是發生意外事故,心急地推門下車。

‘嘭’——

車門被甩上。

霸道橫穿馬路的黑車主駕駛下來一個男人,身子頎長挺拔,黑色襯衫的扣子最後一顆沒扣,袖子隨意挽起,露在外面的小胳膊上有一道食指這麼長的疤,站姿隨意。

髮尾修剪利落,氣質倒是乾淨。

他敲了敲賓利車子主駕駛的車窗,手抄在兜裡,微微俯身。

陳橙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過了會兒,宋燁梁從車上下來,像只進入戰鬥的公雞,義正言辭地喊道:“小叔你再看不慣我哥也不能拿人生大事開玩笑,別為了爺爺的一句誇讚,盡做糊塗事。”

小叔?

是宋霽禮?

陳橙有些後悔沒戴眼鏡,她近視一百五十度,夜裡看得稍遠就視線模糊。

現在她看到的就是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臉像是自動上了馬賽克,能看清衣著打扮已經是盡力了。

宋霽禮銳利的眼神橫掃過來:“你管挺寬?”

聲音沉且有磁性,語氣帶著點譏諷的笑意。

“還有那個怕事的慫貨,不說兩句?”

看了眼車裡坐著的宋燁然,諷刺地哼一聲,對他喜歡躲在別人身後的慫樣見怪不怪了。

宋燁梁還在喊:“你有氣衝我來,不要拉無辜的人下水!”

宋霽禮一巴掌衝宋燁梁後腦勺去:“閉嘴,嗓門這麼大?老爺子聽到拄柺杖也要下來揍你。”

宋燁梁一聽到他提爺爺,一秒靜音。

又不甘心,小聲嚷:“陳家推一個啞巴和我們家聯姻,小叔你幹嘛趟渾水!”

宋霽禮收起漫不經心,丟去一個眼刀子,冷沉說:“宋燁梁你嘴欠找抽?”

宋燁梁敢怒不敢言,瞪直了眼。

宋霽禮鬆開提著宋燁梁領子的手,嫌棄地拍了拍,朝陳橙這邊看來。

陳橙在他偏頭的那刻,坐回車上,躲開他的對視。

坐在車上,她心鼓動著,四周安靜得能聽到所有的聲音。

腳步聲越來越近。

接著,車窗被敲了三下。

陳橙佯裝自然地降下車窗。

男人的俊臉出現在眼前。

想到前兩天和畫廊老闆聊天,她對宋霽禮的評價:

拽但皮囊好,痞但皮囊好,混蛋但皮囊好。

反正都是聯姻,和皮囊好的公子哥結婚,對著好看的臉氣都消了不少,家庭矛盾能減少一半。

宋霽禮長相俊逸,面部線條硬朗,神色懶倦,姿態很是輕慢。

還算整潔的黑色襯衫使得他看起來既有年長者的端肅,又有一股難以馴服的野性。

還戴著一副眼鏡,有幾分雅痞。

陳橙腦子裡蹦出一個詞。

——裝斯文。

他彎著腰,不像剛才和宋燁梁說話那般隨意,而是放低了半個身子,和陳橙視線平齊。

“宋霽禮。”他先是有禮貌地自我介紹。

接著問:“考慮好了?”

陳橙歪頭,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宋霽禮大掌扣住車窗邊沿,散漫問:“你考慮好了?”

話題跳躍弧度非常大,陳橙微微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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