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何您總是糾纏在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上面?”
“孩兒很忙,可否請母親不要再耽誤兒子的時間了!”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林安玥恍惚了一下。
待她看清楚眼前幼時的葉予墨時,驚得猛然站了起來,放在桌邊的藥膳被掀翻在地,湯汁四濺。
“母親,”葉予墨起身,眼神裡的不屑毫不掩飾,看向林安玥,“兒子早就說了,這些藥膳兒子不喜歡吃,請母親不要再強迫我了!”
門外的丫鬟們聽到動靜,連忙進門。
見了滿地的殘渣,像是習以為常一般快速的清理著,大氣都不敢喘。
林安玥看著恍如隔世的場景,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話一出,葉予墨的臉色都黑了,眼神裡煩躁更是藏不住了。
“母親您沒話找話有什麼意思?母親不是剛才還說為了兒子已辛苦十年了嗎,怎麼又忘了?”
林安玥恍然大悟。
她是重生了。
攢夠了所有失望後,重生在前世一切開始崩塌的這一年!
從前總是偎依在她身邊的孩童,親暱的叫著“孃親”的人,從這一年起開始變得尖銳和……憎惡她。
對他細膩照顧,變成了多管閒事兒。
對他溫柔關切,也只換來了他的不耐和鄙視。
為此,林安玥沒少感到不解和惶恐,到底是自己哪裡做錯了,讓葉予墨那樣厭惡他?
但後來才知道,不是她哪裡做錯了,而是這孩子原本就是個白眼狼,心從未在她身上。
甚至,在她病重還沒死的時候,他就攛掇著自己的父親迎新婦入府,要取代她!
而葉予墨甚至覺得她死的還不夠快,擋了新婦進門的吉時,在她的湯藥裡下了劇毒。
看著她掙扎,扭曲成團,臉上都是猙獰恐怖的神色,他說她早就該死,該下地獄,該進油鍋,該扒皮抽筋不入回輪!
臨死前她的雙目還在死死的盯著親手養大的孩子,終是怨念。
林安玥輕閉雙眸,若是從前想起這些,她還不知道要多難過。如今只恨自己眼瞎心盲,慈母之心錯付狼崽子!
可現在看著葉予墨,眼前的畫面和前世他偎依在唐染身邊的畫面重合,又想起臨終時,他面對自己的惡言和冷漠,林安玥心裡的那些疼,驟然間便消失了。
與此同時油然而生的,是壓不住的怒火。
“罷了!”林安玥點點頭,“不喝便不喝,也懶得日日為你操勞。生老病死天做主,你當心自作自受!”
說完,便轉身離開,沒有再給葉予墨一個眼神。
葉予墨愣在原地憋得面色紫紅,這女人,今日怎麼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屋裡的下人也都傻眼了。
世子還沒有用藥膳,王妃怎麼就走了?
換做平時,世子病痛,王妃恨不得以身相替,躲起來流眼淚。
如今怎麼一副愛吃吃、不吃滾的架勢?
林安玥回到青梧院,卻沒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定定的看著。
那是一個死氣沉沉的院子,地面平整,四角方正,除了冷冰冰的兵器架再無一個多餘的東西。
剛過門的時候,她還是個熱鬧的性子,喜歡養花,喜歡種藥,院子裡有秋千,還蓋著四面通風的小書亭。
可葉驚宸不喜歡,他性子嚴謹,又愛習武,不喜院子累贅。
林安玥為了迎合葉驚宸,將院子慢慢的變成了這樣。
還記得當時她下令砍樹拆花圃,幾個陪嫁的丫鬟眼睛都紅了,攔著心愛的花草前不願挪步。
“這顆水晶蘭,小姐您可是養了五年,馬上就要開花了!”
“這海棠當年差點死了,是您一點一點救回來,過年的時候您還說等花開,要和王爺一起觀花賞月呢。”
“這都是您的心血啊!”
林安玥也恍惚了,可想起那人不經意的笑容,她還是下了令。
拆花圃的那天她在書房抄了一下午的經。
可即便如此,葉驚宸也鮮少踏入這裡。
前世她偶然路過唐染的院子,見裡面奼紫嫣紅,生機勃勃。
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人不對,就算把院子給他砍成跑馬場,也不會多看一眼。
想到這裡,林安玥哂笑搖頭,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睛。
“我竟然為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看著幾個丫鬟迎出來,林安玥開口道。
“把這些沒有用的東西都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