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
霍盛年洗了澡，在房間裡處理工作。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起初以為是錯覺，這個點，這麼晚了，累了一天的蘇若晚不可能還沒睡？
咚咚——
隨著敲門聲再次響起，霍盛年確認了，蘇若晚真的還沒睡。
“來了，稍等。”
霍盛年站在落地鏡前，看了下自己的著裝，覺得該遮的都遮了，沒有任何疏忽跟不妥後，他才去開門。
他這個睡袍，是保守款，只露脖子，也沒露太多。
霍盛年還很注意細節，去開門前，還記得隨手拿柺杖。
咔嚓，門開啟，蘇若晚穿的是短袖短褲的棉質睡衣，也是保守款，大晚上的，胸口上的兩粒釦子，她也是扣得結結實實，一粒都沒落下。
下意識的，霍盛年內心反問自己一句，她不熱嗎？
“有事？”話到嘴邊，四個字變成兩個字。
蘇若晚穿著卡通涼拖鞋，馬上二十五歲的大齡女青年還是有一顆喜歡卡通的少女心，她手裡抱著膝上型電腦。
因為這麼晚打擾，蘇若晚臉上帶著抱歉的笑。
“抱歉，霍盛年，這麼晚打擾你，奶奶跟我說，你每天睡覺都很晚，差不多要等到十二點，所以，我就過來了。”
“嗯，進來吧。”
霍盛年知道她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不然，也不會這麼晚過來敲他一個男人的門。
她雖然認識他奶奶，但是，他對她來說，其實還挺陌生。
他明白的。
“呃，進去就不用了，你要是不覺得麻煩，我們去客廳說，好不好？”
“……好。”
果然很防備他，大晚上的，哪怕他是她結婚證上的丈夫，她也絕對不跟他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
人品那是相當的不錯。
能這麼自律的女人，真的不多了。
蘇若晚抱著電腦，轉身朝客廳走的時候，他看到蘇若晚手腕上，空空如也。
晚飯沒多久，他奶奶分明把她戴了一輩子的玉鐲送給了她。
那玉鐲，他所知道的兩代霍家主母都戴過，意義非凡，時間久遠，也算得上是古董。
她……居然不稀罕？
不討論它的價值，就討論它的意義，那也是霍家女人，個個都想得到的象徵地位的東西。
他奶奶就這麼送給了蘇若晚，她分明都還沒得到他徹底的認同。
可他知道，能把戴了近一輩子的玉鐲送給她，奶奶已經認同了她。
而且，很認同的那種。
他想過，之後要怎麼說，才能讓蘇若晚把玉鐲還給他，同時，他的那些措辭，又不會傷到她。
倒是沒想到，這第一個晚上還沒結束，她就主動把玉鐲摘下來了。
瞎子沒資格發聲，他看見的情景，只能藏在心裡，憋住。
霍盛年繼續不動聲色。
他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蘇若晚坐在旁邊的長沙發上，隨後把電腦的螢幕點亮。
霍盛年偏頭，入目的是一個Word文件，第一行用的是三號加黑加粗的黑體大字——《結婚協議》。
霍盛年心驚，要不是知道蘇若晚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他非得好好研究研究她不可。
今天晚上，他工作之餘，還讓凌越起草了一份婚後協議，結果，凌越那邊的初稿還沒有發過來，蘇若晚這邊就已經擬好了一份。
她莫非能當人家肚子裡的蛔蟲？怎麼什麼都知道？
能拿到他的跟前，說明這份不是初稿，而是她考慮好後的終稿。
霍盛年始終沒忘記，他現在扮演的是個盲人，所以，他繼續不動聲色地隱忍。
“咳咳——”
開場前，蘇若晚還特地清清嗓子。
“……”
虧得霍盛年能忍，性子也不急不躁。
“霍盛年，我剛剛在房間裡，擬了一份結婚協議，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話，說在前面，會比較好。”
“咱倆今天領證，多少有點衝動，你是迫不得已，被奶奶催婚催得那麼急，我呢，也有我的苦衷，總之，不管原因如何，咱們倆結婚了，領證了，也算是互幫互助。”
“還希望以後可以合作愉快、互惠互利”
“結婚前呢，你也沒跟我說得那麼仔細，更沒提條件，我也不知道，你比我富有這麼多，當然，跟你從前賺大錢的時候比，你目前可能算窮的。”
“一句話就是，我目前條件非常不好，所以，不想佔你便宜，不想你吃虧，就擬了幾項條款。”
“我已經把文件掃到語音閱讀APP了，我不欺負你看不見，所以我不讀，讓軟體讀給你聽，這樣，就不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你先聽聽，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你提出來，我們一條一條改，改到咱們雙方滿意為止。”
“怎麼樣？準備好了嗎？我可以播放了嗎？”
“聽聽看。”霍盛年身子往後靠，雙手放在沙發的扶手上，表情嚴肅，讓人看不出喜怒。
“好。”
很快，一箇中年大叔音出來了。
“結婚協議。第一，錦繡世家這套房子是霍盛年的婚前個人財產，與蘇若晚無關；第二，婚後家裡日常支出，一人一半，由蘇若晚記賬，霍盛年核對無誤後，轉賬；第三，如果生孩子，孩子隨父姓，不論男女，費用，霍盛年支付，括弧，蘇若晚沒有收入的情況下，如果有收入依據實情相應分擔；第四，婚姻存續期間，男女雙方要對婚姻保持絕對的忠誠，如果任何一方背叛婚姻，淨身出戶，婚前個人財產不計入婚後夫妻所得；第五，如果將來霍盛年先生另覓良人，請提前告知，好聚好散。男方：霍盛年|女方：蘇若晚|XX年XX月XX日。”
落款日期是今天。
至於生孩子隨父姓，那是因為蘇若晚已經知道她是棄嬰，蘇姓是養父給予她的。
她自己是沒有根的。
她本該姓什麼，她不知道，所以，不想她的孩子也跟她一樣，沒根。
“怎麼樣？霍盛年，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妥？”半晌，沒等來霍盛年反應的蘇若晚主動開口詢問。
“第五，為什麼只有霍盛年先生另覓良人，萬一是蘇若晚女士找到真愛，又怎麼說？”霍盛年提出自己的疑惑。
“那自然也是提前告知，好聚好散，我也可以淨身出戶，需要我把這條加上嗎？”
“之前為什麼沒寫呢？”霍盛年吹毛求疵地問。
“因為擬定的時候，我想過了，如果我跟你的婚姻失敗，我就再也不找男人了，專心發展事業，搞錢，然後一個人獨美。”
蘇若晚暢享一人獨美的未來時，她仰著小臉，興奮異常，燈光下，她臉蛋跟眼底都有光，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美極了。
“……”
霍盛年忽然沒聲了。
他想過，她不提她自己的原因，有可能是為了不落下把柄，還有極大的可能就是，她壓根就還沒有對謝清輝徹底死心。
畢竟，謝清輝出國多久，她就等了多久。
要不是真愛，這麼長時間，她靠什麼堅持到現在？
雖然心裡不太舒服，但是他也能理解。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不提她自己，理由竟然是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