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天色昏黃,枯樹老鴉,幾縷炊煙在遠方升起……
這段時間江湖上風起雲湧。
五嶽劍派在恆山大茂嶺伏擊魔教,斷東方不敗一指的訊息逐漸傳開,正道聲勢大振。左冷蟬率領的五嶽劍派聯盟,成為和少林、武當並肩的正道第三駕馬車。
而在晉冀邊界的平陽城,兩個中等幫派卻因此發生了激烈爭鬥。
野狼幫親近日月神教。
龍麟會投靠了嵩山派。
原本是野狼幫壓著龍鱗會揍,結果魔教慘敗恆山腳下的訊息傳出,龍麟會士氣大增,暗邀七八名正道高手,一舉攻破野狼幫的老巢。
野狼幫殘存勢力四散星落,守著兩省交界處,在平陽城周邊肆意打劫商隊、旅客。
“合吾~”
紛紛世道,如湯如沸,盜賊蜂起,倒是好了鏢局生意。
道路上,幾支鏢隊打著彩色旗幟,鏢師們臉上洋溢著笑容,往返山西河北兩地,鐵鈴鐺聲在風中飄揚,‘合吾’之聲不絕於耳。
不時也有單騎的江湖人士,背劍挎刀,馳騁而過。
一對年輕男女走在路邊,遠遠看去,形影相依。
年輕男子身高八尺,穿著半舊的灰色布衣,卻難掩俊美相貌,腰間掛著長劍,更添三分英姿。
“我這算英雄救美了吧?”
“不算!”
“我不是英雄?還是你不是美人?”
嶽靈珊抬起自己雙手,還綁著牛筋繩,怒目道:“你覺得這是英雄好漢的作為?”
張玉笑道:“拋開這條繩子不談,我還是救了你,總該有句謝謝吧。”
嶽靈珊輕哼一聲,心中覺得眼前這人也不是完全討厭,確如斯言,觀音庵裡,若非他及時出手,自己可就萬劫不復了,總算他人性未泯,天良未盡吧。
“這小賊身陷魔教,偏生好相貌,一雙鳳眼,狹長深邃,眼角微挑,如鳳凰展翅般。言談之間,神采奕奕,這樣的人物……單論外表,或許也只有大師兄可以與之媲肩。”
她不禁多看了幾眼。
“當時在觀音庵裡,若真萬不得已,我寧願被他……”
想及此處,嶽靈珊心中一驚,猛地晃了晃腦袋,將這該死的想法拋至腦後,暗道:“嶽靈珊啊嶽靈珊,你真是白讀了《女訓》,教爹孃知道,他們該多傷心啊…”
張玉抱著碧水劍,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你發病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這荒郊野外,我可找不到大夫。”
嶽靈珊橫了他一眼:“要你管!要不是你,我早捅那兩個狗賊數十個透明窟窿了。”
張玉搖頭道:“早知嶽女俠這般忘恩負義,當時我真該在觀音庵外多待一會兒再進去,說不定能看到些…別樣風景。”
嶽靈珊低聲道:“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還想讓人謝你呢,無恥之徒!”
“我沒安好心?天可憐見,在大茂嶺,差點被嶽掌門殺了,下了恆山,又遇上你嶽女俠,險些喪命。我這個無恥之徒卻不計前嫌,在嵩山派兩位正人君子手裡救你清白。”
嶽靈珊自知理虧,只顧埋頭趕路。
夜色降臨,兩人找了處背風樹林,生了堆火。
兩隻乾硬的燒餅,被架在火堆上烤。
張玉取出藏著懷裡的冊子,藉著火光,反覆揣摩。
“雲散雲聚,流若無形,柔順如水,而生風雷之變,暗藏氣海之機……”
《飛雲神功》上卷內功心法,足有五千八百字。作為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大學生,加上綠玉扳指強化六識的輔助,他花了兩天兩夜便記了下來。
“我要吃燒餅。”
張玉立刻取下烤好的燒餅,遞到她嘴邊。
“那隻也要!”
他只好餓著肚子,將僅剩那隻烤餅也給出去。
“我要喝水。”
張玉開啟水囊,嶽靈珊故意喝一半,灑一半,將半囊清水糟蹋乾淨。
張玉冷聲道:“嶽女俠還有什麼要求?”
“擦嘴,捶腿,打蚊子。”
他忍無可忍,拔出碧水劍。
嶽靈珊嘟囔道:“誰讓你捆住我的手。”
張玉握著衣袖,幫她擦了下嘴角油漬,笑道:“嶽老師,這下能開課了吧?”
兩日以來,他都拿著《飛雲神功》上的穴道、經絡、名詞,一一請教。
令岳靈珊驚訝地是,這魔教小賊悟性上佳,入耳不忘,學習效率極高,自己在華山上捱了幾個月手板學到的東西,他兩個小時就弄明白了。
“一點尊師重道的精神也沒有。”
在嶽不群的統領下,華山派門規森嚴,忠孝禮儀觀念極強。
她身為掌門之女,卻也是最小的弟子,該守的規矩一點也不能少。如同桌用膳,只有給諸位師兄都添上飯,她才能動筷。
連掌門之女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其他弟子效忠師父嶽不群,豈不是理所應當?
難得有機會好為人師,嶽靈珊心裡倒是頗為得意。
“修煉內功,首重開闢丹田,丹田分成上中下三品……”
“《甲子亭練氣錄》中比較通俗的將三種丹田稱為,‘銅壺’、‘銀爐’、‘金池’”
“其實典籍中還記載了一種頂級丹田,‘紫府’,不過當今江湖從未出現過,普遍認為是筆者杜撰的,你聽聽就好。”
張玉問道:“丹田品質也就是一個人的武道資質?”
嶽靈珊點頭道:“丹田品質高低,確實影響武道之路能走多遠。但萬事不絕對!少林寺的方證大師便是‘銅壺’丹田。”
“也不乏開闢出‘金池’丹田的天縱之才,或者中途隕落,或者前期太順,經受不住挫折,而走火入魔的。”
張玉好奇道:“那你是什麼品質的丹田?”
嶽靈珊嘴角微翹:“中品丹田,銀爐。”
張玉道:“銀爐?那很一般啊。”
“你以為是大街上賣的火爐子啊?且不說天下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修煉內功的資質,就算有,九成都是‘銅壺’。”
嶽靈珊傲然道:“我從八歲開始以《神明守身經》靜心凝氣,浴藥服丹,築牢根基就花了七年,厚積薄發之下,才能在半年前一舉開闢出銀爐丹田。”
張玉笑道:“這樣說來,你原本資質確實不怎麼樣,全靠後天改良。天下絕大多數人沒你那樣的家世,自然無法修煉內功。”
嶽靈珊氣極反笑:“那自然是比不了我大師哥根骨奇絕,不過比某個毫無內功的人,強上一層樓!”
“令狐沖?他該是金池丹田吧?”
“當然。中原江湖三十歲以下年輕一輩中,已知開闢金池丹田的就只有兩人。”
“除了你根骨奇佳的大師哥,還有誰?”
“你可真是孤陋寡聞。沖虛道長代先師收的徒弟陳靈鉞,武當小師叔,真武劍繼承者,江湖都說他是扛起武當道統的下一任掌門,他你都沒聽過?”
“笑傲江湖沒這個人啊?”張玉檢索著腦海中的記憶,的確沒聽過這個人。
但是笑傲江湖時間線,從福威鏢局開始,那都是三年後的事,說不定期間有何波折,這個武當小師叔中途隕落了?
“笑什麼江湖?不說中原江湖,漠北、西域、東瀛的江湖,或多或少都該知道武當小師叔。你以為人家是你這般的無名小卒?”
張玉笑了一聲:“武當小師叔?稱號可真夠多的。”
嶽靈珊笑道:“妒忌了吧?”
張玉摸著左手上的綠玉扳指,笑道:“還沒人值得我妒忌。”
“就會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