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內。
就在林殊意遲疑間,沈君玉已經提步走到了陣法前。
魔修見沈君玉來了,略側過身,讓開半步,不過大半個身體還是擋在沈君玉和林殊意之間。
顯然,林殊意的小伎倆也並未瞞過他。
兩人什麼話都沒說,卻在這個十分細微的動作中悄然達成一致。
這時,沈君玉忽然看向林殊意,微微一笑。
林殊意原本指尖已經扣緊炎龍珠,只等沈君玉靠近,他便立刻發難。
但此時見到沈君玉這個微笑,他心頭狠狠一跳,動作便也遲疑了。
下一秒,他就聽到沈君玉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淡淡道:“還不動手,在等什麼?”
林殊意:?!
然而,還未等錯愕驚詫的林殊意回過神,沈君玉和魔修就雙雙出手了!
林殊意大駭,慌亂間立刻引動炎龍珠,隨意拋了出去——
不過,早就準備的沈君玉和魔修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只聽一聲慘叫,林殊意發出炎龍珠的手腕便直接被魔修狠狠從中折斷。
與此同時,一道恢宏無比的金色劍光凌空而出,直接阻攔住了炎龍珠衝向人群的勢頭。
劍氣和炎龍珠引爆的火屬性靈力狠狠對撞,讓炎龍珠爆炸的軌道略有偏移,最終砸向了不遠處的山峰。
轟隆之聲不停作響,山石飛濺滾落,好一會,才堪堪停止。
被困在陣法中的弟子們遭遇這突變,躲也無處躲,逃又無處逃,一個個面如土色,好一會才緩過來。
“咚”一聲悶響,塵土飛揚。
眾弟子連忙看去,原來是林殊意想要逃走,卻被魔修當胸一腳,直接踩在了地上。
黑色長靴碾壓在林殊意胸前,直碾得他面色紫脹,呼吸困難,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終只能露出一點婉轉哀求的神色,苦苦看向魔修。
魔修見到林殊意這幅表情,銀色面具下的雙瞳仍舊漆黑如墨,絲毫不為所動。
半晌,魔修唇角勾起一絲嘲諷,就抬眼淡淡看向不遠處陣法中神色微妙害怕的眾弟子:“看看,這就是你們的好道友。”
“我們魔修只是謀財,但你們這位道友卻想害命啊。”
眾弟子:……
鴉雀無聲中,他們看向林殊意的表情不覺多了幾分暗暗的憎惡,同時,也對沈君玉和魔修的觀感更加微妙了。
就在這時,沈君玉忽然又道:“他貼身穿了一副天階的防禦法器。”
林殊意:?!
下一瞬,林殊意就不要命地瘋狂掙扎了起來,與此同時,其他弟子看向林殊意時眼中帶著的震驚和厭惡直接沒辦法遮掩了,甚至有大膽的,直接辱罵出口。
自己穿著天階防禦法器,出手還又是炎龍珠這種爆破性質的靈寶,用心之險惡,簡直令人髮指!
與此同時,在眾弟子的辱罵聲中,看著腳下掙扎不停的林殊意,魔修面無表情地又是一腳。
林殊意直介面吐鮮血,徹底昏了過去。
場中再次鴉雀無聲。
固然林殊意陰狠歹毒,可這魔修和沈君玉也不是善茬啊!
這時,魔修一腳踹昏了林殊意,便俯身扯開了林殊意的衣服,果然,下面藏著一套銀光粼粼的軟甲。
魔修把軟甲扒了下來,遞給沈君玉。
沈君玉沒接,只說:“你留著吧,這軟甲不光可防法術攻擊,還可防止詛咒穿透。”
魔修:?
但看到沈君玉清潤面上並沒有一絲嘲諷之意,只有平靜的認真,魔修靜了一瞬,面不改色地收起了軟甲:“謝了。”
沈君玉見到魔修坦然收下軟甲,眸中微微浮出一抹柔和,正想開口,忽然,他心口跳了一下。
一種十分微妙的不安心的感覺湧了上來。
他修習占卜術數多年,對一切外應和預兆都比尋常人更敏感,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當機立斷,沈君玉沉聲就對魔修道:“此地恐怕不宜久留了,先出去吧。”
魔修聞言,微微一怔,但旋即他又想起沈君玉的身份——玉衡宗少宗主。
玉衡宗以占卜秘術見長,沈君玉這麼說,一定不是心血來潮。
於是,他也沒有猶豫,一腳踢開身旁昏死的林殊意,就道:“也好,反正這群人看上去也沒多少油水可榨了。走吧。”
沈君玉看著魔修宛如踹一條死狗一般踹開林殊意的模樣,不知為何,唇角輕輕彎了一下。
接著,他就道:“好。”
·
然而有些時候,註定要發生的事情是怎麼也避不開的。
沈君玉和魔修走到秘境傳送陣旁,正打算提步踏入傳送陣,直接傳送出去的時候,傳送陣忽然大放光華——
魔修眼疾手快,當即緊緊抓住了沈君玉的手腕,將人往身後一帶。
沈君玉被魔修微涼帶著薄繭的手掌一把抓住手腕,面板下意識繃緊了一下,但很快,他又不動聲色地放鬆了。
任由魔修將他擋在身後。
傳送陣的光芒消散後。
一柄鎏銀長劍凌空而出,一襲極為熟悉的玄色華服也映入了二人眼簾。
正是受雲素衣所託,前來秘境尋找沈君玉回去給沈思源續命的原穆州。
原穆州一現身,二人還未如何,那些被困在陣法中的弟子們便紛紛露出一“救星降臨”的表情,瘋狂地開始叫嚷,指責沈君玉被魔修奪舍,將他們困在這。
只不過,還未等他們抱怨完,立在魔修身後的沈君玉便面色清冷地朝著陣法一劍揮出!
劍光落定,轟隆在陣法前炸起一片碎石。
“人質”們瞬間噤聲,徹底老實了。
在一片死寂中,原穆州並沒有朝那些被困在陣法中的弟子們投去一個多餘的眼神,只蹙眉,眸色冰冷地看向魔修和沈君玉。
對上原穆州這個眼神,魔修眉頭一挑,正想開口,沈君玉卻已經十分坦蕩地抬眼同空中的原穆州對視,淡淡道:“我們要離開秘境了,麻煩原少宗主讓讓。”
沈君玉這個‘我們’一出,原穆州的神色霎時間變得更加陰沉,狹長的鳳眸中似乎有滔天巨浪湧起。
但良久,他還是沒有發作,只是御劍靜靜在二人面前落下,道:“君玉,你不要賭氣,我來,是接你回去的。”
自始至終,他都覺得沈君玉是賭氣,也從不認為沈君玉真的會跟一個無名魔修扯上什麼關係。
自然不會太在意。
沈君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即便魔修沒有影響到原穆州的心境,但沈君玉這絲毫不摻雜任何感情的眼神驟然刺痛了一下原穆州。
然而想到沈君玉前世可能受過的委屈,原穆州靜了一瞬,喉結微動,難得露出歉疚服軟的神色,沉聲道:“君玉,從前有些事是我誤解了你,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委屈。但既然一切都已經重新開始,有些事,我們是可以好好說清楚的。”
從未有人見過一向清冷高傲的原少宗主會對人露出這種求寬恕的服軟情態。
眾人詫異不已,同時也愈發篤定了先前的猜測——必然是原穆州腳踏兩條船了,要不然堂堂劍宗少宗主,何至於低聲下氣到這種境地?
沈君玉聽完原穆州這番話,清潤面孔上卻沒有一絲情緒波動流露,良久,他微哂。
“我對你,早已無話可說。”
原穆州眉心狠狠一跳,一旁一直沉默的魔修卻在這時忍不住輕輕彎了一下唇角。
這時,沈君玉再次面無表情地看向原穆州:“還有,你若真覺得愧對於我,現在就該讓開。”
原穆州薄唇抿成一線,神色沉凝,沒有發話。
沈君玉的忍耐也在此刻即將消耗殆盡,他的手已經默默按在了劍柄上,忽然——
“君玉,我並非有意阻你去路,只是思源的傷勢已經不好了。”
沈君玉:“哦?那又與我何干?”
原穆州眉心再次狠狠一跳,但良久,他還是壓下心頭躁鬱,儘量平靜地道:“雲伯母說,你和思源血脈相連,只要你用金丹替思源溫養丹田,就可保思源丹田沒有枯竭之憂。你畢竟是思源親兄長——”
“放屁。”
原穆州臉色驟變。
忍無可忍的魔修終於冷笑一聲,便嘲諷不盡地看向原穆州:“沒想到堂堂劍宗少宗主,竟比我們魔修還偽君子,連殺人奪丹這種事都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真是令人佩服啊。”
魔修這句話一出,原本陣法內還在靜靜吃瓜的眾弟子不覺譁然,也紛紛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看向了原穆州。
原穆州面色冰寒,身上氣場沉凝如海:“你以為仗著君玉護著你,我就不能把你如何了麼?”
魔修淡淡:“少宗主且慢,我並非有意挑釁。但關於金丹溫養丹田一說,我想問少宗主三個問題,少宗主可否替我和沈大公子解惑?”
魔修提問一出,原穆州就想說‘你算個什麼東西’,可聽到魔修帶上了沈君玉以及一旁沈君玉淡漠的態度,他又猛地沉默了。
良久,原穆州竭力壓下胸中怒火,冷冷道:“你問。”
魔修:“用金丹溫養對方丹田,是不是要取出己方金丹?”
原穆州瞳孔微微一縮,心頭生出一分不祥的預感,但靜了一會,他還是道:“金丹修士本也可操縱金丹作戰,即便離體,只要太久,也不會有事。”
魔修嗤笑一聲:“好,那我再問,沈小公子的情況聽起來很差,若要讓沈少宗主替他溫養丹田,是否沈少宗主的金丹在這期間就拿不回來了?”
原穆州猛的沉默了。
一直聽到這的眾弟子也不覺譁然——這,細思恐極啊……
而此時,還未等原穆州說什麼,魔修便已眸光銳利地看向原穆州那充斥著不安、懷疑和沉凝的清冷麵孔,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他問:“還有,若是沈小公子一輩子都找不到修復金丹的法子,那沈少宗主的金丹還能還回來麼?”
“畢竟,這金丹看上去好借,卻未必好還啊。”
魔修最後一句話說完,全場一片死寂。
本來眾弟子們只是吃瓜,可吃到這,便不覺瘋狂瑟瑟發抖。
知道了大宗門這樣見不得光的秘密,之後他們該不會被滅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