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病態反派下藥的炮灰

10 狂吸

這一刻,像極了逃亡的少女被殺人狂魔追堵在角落,本以為他已經離去,自己安全了。

誰知那人正站在她的身後,含笑地看她放鬆的姿態,手中的兇器緩緩舉起對準弱小者的頭顱,只要她回頭便會一擊致命。

一股寒意從唐嫋衣的腳底往上湧來,頭皮發麻的寒冷,讓她產生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此刻她的腦子已經徹底宕機了。

“難怪如何喚都不回應,原是躲在此處了。”青年恍然的聲線溫柔,似是朦朧的睡意混進了嗓子。

唐嫋衣不敢回頭,更不敢回應他,懷中的赤貂倒是先於她發出興奮的吱叫聲。

這次不用她鬆開赤貂,它自行便抓著衣襟爬上肩膀,不停的‘吱吱’。

肩膀似是被觸碰了一下,唐嫋衣如同被雷擊中,猛地出口倒退數步,後腳跟不經意地撞上凸出的小石子,步伐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她也徹底看見了季則塵。

赤貂已經迅速地爬上他的肩膀,厚重的尾巴如是披肩般搭上另一側,勝似雪的面板透著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殷紅的唇越顯濃豔。

他沒有看跌落在地上的唐嫋衣,而是偏頭看肩上的赤貂,悲天憫人的玉顏有種高不可攀的清淡感,似天宮月仙人。

“怎麼又跑出來了?”

赤貂‘吱吱’地回應,似乎還很委屈。

季則塵並不憐憫它,屈指叩著它的頭顱懲戒不聽話。

赤貂徹底老實了,蔫耷耷地縮著脖子,一副知錯的模樣。

一人一獸,相處自然,像是根本就沒有在意,還坐在地上的唐嫋衣。

她小心翼翼地往後移,祈禱季則塵雖然看見了她,但並不在意。

然而想法與現實相反。

季則塵掀開薄薄的眼皮,柔性氣息的目光清冷地落在她的身上,竹葉婆娑的影子半隱半明地映照在,那張透著慈悲的玉面上,顯得尤為無害。

他看她的目光很陌生,她甚至懷疑,自己在季府一年了,他都不知曉她叫什麼名字。

雖然平素兩人從未有過任何交集,但私底下她卻與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季則塵盯了她須臾,忽然莞爾地柔聲問道:“你為何也會在這裡?”

氣息穩定得毫無攻擊性。

唐嫋衣卻覺得無風乍起寒,自知躲不掉,壯著膽子哽聲地伸出手,指了指它肩上的赤貂,胡說八道:“我在院子散步,小鳥非叼著我過來。”

反正赤貂也不會人言,她只能抱歉了。

四周闃寂得詭異,樹葉沙沙地響動。

“嗤。”

很突兀的一記笑。

青年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覆在眼眸上,肌膚泛著冷色,淡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殷紅的薄唇上翹出笑的弧線,喉結滾動地震顫出沉悶的笑。

聽得她耳朵有些癢,那種癢很古怪,順著耳蝸鑽進胸口,蔓延四肢,使她不爭氣的莫名臉頰發燙。

不能怪她,誰知道他會給赤貂起名叫小鳥,有種叫喚自己的錯覺。

他笑聲很是好聽。

但唐嫋衣記得變態起殺心,要麼笑,要麼冷若冰霜,總之不管他做出什麼表情都不要害怕,因為該逃的始終逃不掉。

她不敢動,一臉堅定地指著赤貂,睜著無辜的霧眸,又可憐又執著。

季則塵似笑夠了,放下手露出洇紅的淡瞳,溫和地蹲在她的面前,視線落在她不知在何處擦傷的手指上。

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塊雪白的絹帕,搭在她皓白纖細的手腕上,伸手握住。

女子膚如凝脂的手腕觸感極好,令他詫異地揚眉,愉悅地勾起唇瓣握得更緊了。

原來真是不觸碰便不會有那種感覺。

唐嫋衣瞪大眼睨他。

他、他這是要從手開始殺她嗎?

季則塵態度溫和地詢問:“能自己起來嗎?”

暢想被殺的恐怖畫面被打斷,唐嫋衣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呆滯地頷首。

他眼睫低垂蓋住下眼瞼,鬆開握住的手腕,站起身居高臨下地覷她,似悲憫眾生的玉面菩薩。

唐嫋衣察覺他對自己似乎暫且還沒有殺意,不敢違反他的意思,雙手撐在地上欲爬起來。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手掌撐在地面時,他視線落在了上面。

以為是她動作太慢了,哪怕雙膝發軟也強撐著站起了身。

一手撐在假山石上,一壁關注他的神情。

季則塵似沒有注意到她的打量,輕言道:“手伸出來。”

他的嗓音極具誘惑,使人不自覺地想要聽從。

待唐嫋衣回神時,他已經隔著雪白的綢帕,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閒庭漫步般地牽著她往瀾園走去。

唐嫋衣不想跟過去,表情抗拒,身子卻不聽使喚地跟著。

月色已然黯淡,隱有西墜之意。

唐嫋衣被強行拉著坐在了,院中的仿白玉色的石凳上。

青年則坐在她的對面,單手支著下頜,看不出喜樂,但卻直勾勾盯著她。

她感覺自己好似變成只有自我魂魄的傀儡,被他盯得渾身僵硬,卻連站起身逃跑都做不到。

赤貂很快叼來了水壺。

季則塵的目光總算是移開了她,低頭倒出水壺中的清水打溼帕子,然後溫聲讓她舉起手。

唐嫋衣照做,眼看著他仔用溼帕子,仔細地擦拭著她的每一根手指。

從指根開始,輕輕地拂過,似是在柔情又曖昧地撫摸上她的身子。

那種感覺難以言喻,更難以啟齒。

動作和感知太過清晰,唐嫋衣的雙頰泛起薄紅,在這樣的擦拭下身子發軟,被握住的手開始瘋狂顫抖。

超出預期的肢體親密接觸,讓她油然而生出一種酸澀的酥麻感。

分明所有能觸及面板的,都被他用絲帕裹得嚴嚴實實,像是不能觸碰的聖潔處子,但她就是產生了古怪的敏感。

想抽出來。

他似是察覺耳畔變化的呼吸,擦拭的動作微頓住,繼而悠緩地掀開眼皮。

破碎的月華透過觀賞細竹,點綴他出塵的輪廓,淡白淬金的瞳孔波瀾不驚,甚至還泛著憐憫的慈悲,宛如一輪清冷的寒月。

他斯文含笑地壓著眼角,問:“怎麼了?冷嗎?”

唐嫋衣雙頰泛紅地咬著下唇,屏住呼吸,搖了搖頭,心卻狂跳。

他對她是否是冷本就不在意,似只是禮貌詢問,見她搖頭便不甚在意地垂下頭,手上的動作卻輕了,彷彿對待珍寶般反覆地仔細擦拭。

“我…”唐嫋衣手抽出一點,腔調沙啞,“其實…沒事了,可以自己來。”

她想不通,平素兩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接觸,甚至他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曉。

今夜看見她莫名出現在瀾園,卻什麼都沒有問,反而好心地帶她進瀾園處理手指上,幾乎可以被完全忽視的傷口。

若是尋常人,她可能會產生他或許對她有不可言說的心思,但這人是季則塵,她萬不敢如此猜想。

因為他連真實用皮肉接觸都不屑,甚至雖是在擦拭傷口,卻給她一種詭譎的血腥感。

他給她一種在用平靜,掩蓋藏在靈魂中的瘋狂。

以及……手不是她的手,而是一件珍貴的物品,不慎沾上了汙穢需要被精心,且反覆擦拭乾淨。

他沒有抬頭,聲線仍舊溫柔,聽不出旁的情緒:“自己來?”

唐嫋衣吞嚥口水,瘋狂點頭,“我自己可以。”

纖細的手腕又從他掌心中抽出一截。

他微微用力握住,忽然抬起頭,神性的眼瞳中清晰倒映她略驚悚的表情,雙頰卻泛著敏感的潮紅,如同誰對她做過何種過分之事般。

季則塵對她的反應很是不解,清冷溫慈地盯著她,真誠地詢問:“你自己來也可以,那你的手能給我嗎?”

手、手給……給他?

唐嫋衣不解地呆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驀然瞪大雙眸,手腕猛地從他掌下抽出,站起身往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給他了,她想自己做什麼都可以。

他只要她的手。

“我、我……我不可以。”唐嫋衣快哭了,手凌亂地塞進衣襟中,企圖遮擋他殘忍的目光。

她不能沒有手。

必須要逃走。

唐嫋衣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步伐紊亂地瘋狂往外跑,不敢往後他一眼,猶恐看見他拿著兇器追來,將她抓住,如同宰殺牛羊般拖回去,砍了手。

這變態太恐怖了。

她慌張的沒跑幾步,忽然雙膝一軟,無力地跌落在地上。

完了……

她顫著瞳孔轉頭看向朝自己,似踏月而臨的謫仙人,緩慢行至面前。

這次他沒再觸碰唐嫋衣,長身玉立地停在她的面前,手腕的紅線垂落在地上,宛如從蒼白腕上滴落的血滴。

克己復禮,斯文溫柔,看似有著最慈悲憐憫的神性,和誘人入深淵的皮相。

而在這披著慈悲的皮相之下,卻是瘋狂的,血腥的。

冷風拂過,輕掃過她的臉,單薄的春衫裡裳早已經浸了薄汗,貼在身上黏糊糊地難受。

她仰頭看他,秋水般朦朧的眼,讓她看起來分外可憐:“別、別殺我……”

她嘗試過起來想跑,但手腳皆軟,只能跪坐癱在地上。

季則塵視線落在她撐在地上的手,漸變海棠色的丹蔻,與白皙如玉琢般的手指相得益彰。

是一雙骨相難得好看的手。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

看的視線停留得過久了,唐嫋衣以為他還有殺心,壯著膽子伸手抓他的垂落在一側的紅線,無知無畏地緊緊握住。

看他的的眼洇潮,臉也白得透出些許粉感,比被關囚籠中的小獸,都更能喚起人的憐憫之心。

季則塵忽然傾下腰,冷白修長的手指似是好奇地觸碰她的眼睫。

她僵著身子,雙手捏緊裙襬,不明白他為何會做出這樣親暱的行為,眼睫卻如蒲扇般瘋狂撲閃。

眼睫掃在指尖,傳來的快感讓他耳垂敏感地紅了,顫著溼潤的眼睫,殷唇輕揚,如在含笑。

原來她真的是獨特的。

想觸碰更多,觸碰過她的肌膚似在無聲地嘶吼、叫囂想要更多,如同渴望春雨的幼苗。

那種古怪的感覺讓他從心底,升起從未有過的喟嘆與滿足。

力道往上,唐嫋衣被驀然拉起,腳下踉蹌地撞進他的胸膛。

還來不及抬頭,便聽見一聲古怪的呻.吟。

季則塵下意識彎腰,下顎抵在她的鎖骨上,冰涼的唇瓣微側,就貼在了頸項跳動的經脈上。

這種程度的觸碰很舒服。

他無聲地笑了,眼底壓抑著迷亂,氣息有些灼熱。

唐嫋衣茫然地攥住他的衣襟,清晰地聞見從他衣襟中傳出來香雪蘭的幽香,忘記了掙扎,身子卻在輕顫。

這樣的姿勢讓她一瞬間想到了,剛才在外面偷歡的那兩人。

因為他近得給她一種不應該有的錯覺,似他稍微抬頭就能含住耳垂,然後用尖銳的犬齒齧齒著脆弱的皮肉,用溫熱的舌尖去舔、去吮吸。

而他又的確如同狂熱又冷靜的貓奴,抓住了喜歡的貓,臉埋進貓兒柔軟的頸上,窒息般瘋狂地呼吸。

她就是那隻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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