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語纏綿

人前背後

早上八點,隨著一陣“呱嗒呱嗒”、“咣噹咣噹”、“轟咚轟咚”的皮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清晰響起,酒店大堂經理由遠及近隨聲而來。

服務員趕緊把桌邊的高腳杯推到了圓桌中心位置;服務生扶住牆上的油彩畫,確定牆釘訂好,畫已掛牢,才放下手;傳菜員們一把捂住胸前的工號牌,她們總是擔心細細的別針不夠牢靠;結在吊頂上一張落滿灰塵的蜘蛛網隨著氣流微微震盪。

“來了!來了!經理來了!”緊握“點菜寶”的點菜員一聲吆喝,大家一起衝向花枝招展的經理,如餓虎撲食一般將她團團圍住,每個人都壓抑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臟,用眼光仔仔細細打量她的每一寸地方,由前胸到後臀,從頭頂至腳跟。

“經理,您今天打扮得真漂亮!氣色真好!”吧檯吧員首先開啟話匣子。

“經理哪天打扮得不漂亮?她哪天氣色不好?”收銀員立刻反駁吧員。

“我們家經理天生麗質,不用打扮也漂亮!”前廳明檔管理員將高高翹起的大拇指舉過頭頂。

經理嘴角開始上揚,正要開口表示謝意,一群人哪容她開口!一個個像嘴裡長刺似的,不肯閉口:“經理,您的粉底真適合您,像是專門為您調劑的一樣!還有口紅的色號,哎呦,真正好看極了,我活了三十年可從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顏色!”一個魁梧的服務生邊說邊湊近,大有一親芳澤之勢。

“哎,你們注意經理的耳環沒有?”劃菜員嚷嚷到,“設計巧妙,造型新穎,不是凡品!一定不便宜吧?”

“你也不問問是誰送的?副總送的能不貴重嗎?”酒水預訂員白了劃菜員一眼。

“天啊,你們瞅瞅她的連衣裙,看看人家這面料,這做工,還有款式和花紋,簡直是專門為她量身訂製的!”一個離她最近的服務員發出嘖嘖讚歎!

“經理的手錶和包包,也是最好的!”終於輪到剛剛擠進來的保潔員插嘴。

“告訴你們,高貴的出生,良好的教育,不凡的經歷,豐富的學識,俏麗的容顏,這些只是經理的外在!”保安搜刮肚腸,幾滴墨水不吐不快,“但是經理的魅力不在於外表,而在於內在:高雅的審美,博愛的情懷,脫俗的氣質,浩瀚的胸懷,最重要是對人生有著勤奮的態度,有勇有謀,精明強幹!正所謂:漂亮的臉蛋千篇一律,魅力的靈魂萬里挑一!”

“嘩嘩譁!”掌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撲向每個人的耳廓,鑽進耳道,猛烈地撞擊著耳膜。

“謝謝,謝謝你們!謝謝……”經理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詞窮,還是她完全沉醉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讚歎聲中無法自拔。

“經理,副總正在辦公室等您呢!”時間不早了,主管開始催促她。

“好吧!”經理扭腰擺臀,搖搖晃晃去向電梯方向。

三分鐘之後——

“只要掃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個正經人!”人群裡有人小聲嘀咕一句。

“呸!這種人也配當經理?”有人啐了一口。

“不要臉,天天和副總膩歪一起,不嫌丟人!”

“副總有妻有子,她不過是個玩物!”

“有錢人的品味真是與眾不同啊!”

“癩蛤蟆上桌面,真是噁心人,她要是我的女兒,我非把她掐死不可!”

“上樑不正下樑歪,說不定她媽媽和她一樣!”

“你看看她那個嘚瑟樣,肥豬都比她苗條!”

“爛人!賤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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