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何琳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她低頭看向蘇棠的手辦,瞳孔張得老大。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親愛的……你別跟我說,你心裡的醜和尚……是容墨白。”
何琳對蘇棠兩年前的事,多少有些瞭解。
她經常看見蘇棠拿著劣質手辦,默默發呆。
聽蘇棠說,手辦有兩個,一個是悟空,一個是唐僧。
雖然價格低廉,但是對於當時的兩人,意義非凡。
蘇棠看向何琳,眼眸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何琳,我現在沒有什麼可失去了,也沒有什麼可恐懼的。”
兩年前,他們用柳英威脅她,她逃了。
現在,她的軟肋變成了盔甲。
她要珍妮弗,一步一步,一樁一樁,付出代價。
何琳看著蘇棠,內心莫名悲傷。
蘇棠的堅強,讓人心疼。
蘇棠把重逢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何琳。
“你準備怎麼做?”何琳問。
“我和珍妮弗的戰爭,容墨白是最重要的一環。”蘇棠下頜線緊繃,倔強又隱忍:“拉攏他,就是對珍妮弗最好的打擊。”
容墨白是張家的靠山,更是珍妮弗趾高氣揚的源頭。
他的選擇,決定她的輸贏。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真相?我能感覺到,在他心裡,無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都與眾不同。”這是何琳來自言情作家的直覺。
蘇棠垂眸,自嘲一笑:“真相就是,我和珍妮弗都騙了他、利用了他。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不報復我就是仁慈,又怎麼可能幫我?”
容墨白的狠厲絕情,何琳也是聽說過的,在他眼裡好像只有黑白、對錯,沒有中間地帶。
“但是,人總歸是有感情的,”何琳相較蘇棠,更加感性:“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他不會為你破例?”
“豪門望族,哪裡來的感情?”蘇棠的眼神裡,藏著凌人的寒意。
今天的張大誠,惡狠狠地給她上了一課。
“蘇棠,你別這樣,你今天的狀態太嚇人了,”何琳望向蘇棠,著急到眼尾酸澀:
“你知道嗎?你就像黑暗中走出來的復仇者,沒有感情,只有仇恨。”
蘇棠身子一震,緊繃的肌肉終於有了鬆動。
她大步向前,把何琳抱進懷裡:“對不起……”
“我們不能為了懲治惡魔,把自己的人生毀了。”何琳推開蘇棠,一邊抽泣,一邊教育:
“我和柳姨都希望你幸福。而且你心裡有他,不是嗎?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或許他心裡的人,一直是你呢。”
蘇棠的心為之動容,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
沉默許久,蘇棠做出了人生中最冒險的決定:“好,我試試。”
何琳鬆了口氣,一邊笑,一邊抹眼淚:“你終於哭出來了。”
蘇棠的淚珠連成了線,她跟著何琳一邊笑,一邊哭。
情緒穩定後,蘇棠撥出了記憶深處的電話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容墨白低沉的聲音。
“我是蘇棠。”蘇棠小心翼翼。
“嗯。”容墨白並不是很驚訝。
“你在南望嗎?”蘇棠用手背貼了貼自己微燙的小臉,繼續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雖然說好了試一試,但是想到前晚她和容墨白鬧得非常不愉快,尷尬的情緒還是難以掩飾。
剛義憤填膺地罵他狗男人,咬牙切齒地說不當三,現在又這般軟聲細語,有求於他。
果然,電話那頭沉默了。
她的態度變化,的確很可疑。
蘇棠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靜靜等待他的答覆。
“飛往南望的航班,即將開始登機……”機場的英文提醒適時響起。
“你去林海公寓等我。”容墨白說完,掛了電話。
林海公寓,不是普通的公寓。
它是十大豪宅之一,位於南望市最繁華的地段,面朝大海,背靠樹林。
也是全球最高、最豪華的頂級服務式公寓。
夜幕降臨時,蘇棠站在公寓大廳門口。
她和他的初遇,在這裡,他們重逢的夜晚,她也來過這裡。
“人臉識別成功,歡迎回家。”智慧提示音突然響起,大廳的玻璃門開了。
蘇棠完全沒想到,兩年前錄入的人臉影像,現在依然管用。
於是她一路暢通無阻,到達了公寓頂層的入戶門前。
蘇棠看向大門的密碼鎖,猶豫了。
她在這裡等他,比較合適。雖然她知道密碼。
她記得重逢那晚,他把她抵在門板上,長臂越過她的身子,一點點輸入數字。
她用餘光瞥見,密碼跟從前一樣。
蘇棠背靠牆壁,心中升起一股暖流,緩緩湧動。
或許何琳說得對,他心裡的人,一直都是她,兩年前與他朝夕相處的張瑤。
叮!
電梯門突然響起。
“爸,墨白還有兩個小時下飛機。”珍妮弗的聲音從樓道里傳來。
蘇棠心頭一顫,下意識躲進了安全通道。
透過門,蘇棠看見珍妮弗和張大誠走了過來。
“他真的答應,幫你哥洗脫罪名?”張大誠忐忑又激動。
珍妮弗抬手錄入指紋,一臉得意:
“嗯,下午他剛到意國,接到我的電話,國際會議都取消了,立即訂票折返。”
“墨白真是個好物件。”張大誠忍不住讚賞,“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儘快把婚定了。”
“放心吧,爸。他對我的嬌縱不亞於你。”珍妮弗笑得甜膩,
“訂婚的事,容爺爺跟我提過了,他的意思是定在三個月後……”
門被珍妮弗關上,樓道里再次恢復寧靜。
蘇棠低著頭輕笑,眼睛裡沒有一絲溫度,眼眸中的光亮也漸漸熄滅。
她失魂落魄地下樓,從單元口到公寓大門,她路過的每一處風景,每一個門禁,都在諷刺她異想天開。
兩年前,她年幼懵懂,他雙目失明,他們被困在這方小天地,看不到現實,只忠於心動。
兩年後,她依然在底層,苦苦掙扎,而他已站在雲端,受萬人仰望。
兩年前的真相,對現在的他而言,真的重要嗎?
認真說起來,她蘇棠連前任都算不上。
與其把過往拿出來羞辱自己,不如讓它沉睡在美好中。
蘇棠從包裡拿出唐僧手辦,沉思片刻後,她掰斷了他手中的法杖。
既然,在兩年前的賽道上,她輸得一塌糊塗。
那麼現在,重新開始。
蘇棠拿出手機,給容墨白髮了一條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