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笑了笑,沒說話。
珍妮弗哪裡是覺得她燉的魚最好吃?
明明就是看著蘇棠為她刮魚鱗,洗魚鰓,弄得全身都是腥味的樣子,特別有羞辱人的快感。
柳英沒有察覺女兒的心思,繼續說著被珍妮弗安排的工作:
“對了,你一會不忙了,去超市幫珍妮弗買點生活用品,再去商場把她定的禮服和化妝品取一下。她已經把清單發給我了,我一會轉發給你。”
蘇棠深吸口氣,猜測:“除了魚,她是不是還給你發了其他的選單,讓你今晚親手做?”
柳英笑了笑,顯然是被蘇棠猜中了。
珍妮弗上次回國是六年前,她只呆了半個月,就把柳英折騰進了醫院。
那時候柳英還沒有嫁給張大誠,珍妮弗也只有十八歲。
恐怕這次回來,珍妮弗的折騰勁只會變本加厲。
蘇棠繼續說:“媽,我可以替她燉魚、買東西,拿禮服。但是你現在懷孕六個月,又是高齡產婦,晚上的飯,還是讓李阿姨做吧。”
明明有專門做飯的阿姨,卻偏偏讓孕婦柳英做飯。
“媽媽沒事。她六年才回國一次,我們儘量依著她。家和萬事興,我不想讓你張叔叔為難。”
蘇棠沒再說話。
她知道多說無益,柳英向來害怕衝突,能忍則忍。
收到清單後,蘇棠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務,回了張宅。
傍晚時分,下起了大雨。
蘇棠穿著圍裙,打著傘,把釣魚箱從張大誠的車上往屋裡搬。
此時,一輛粉色豪華轎跑打著大燈,朝蘇棠照了過來。
是珍妮弗的車,進了院子。
蘇棠站在路邊沒有動,轎跑進門後,不僅不減速,還朝著她的方向,飛馳而來。
情急之下,蘇棠連退幾步,把釣魚箱扔了出去。
要不是反應快,她不是被撞傷,就是摔進身後的汙水溝。
刺耳的剎車聲,路燈的碰撞聲......很快傳來。
珍妮弗撞車了。
穿著高定版白色連衣裙的珍妮弗,從轎跑裡氣急敗壞地衝出來:
“蘇棠,你想害死我?”
“我只是為了自保。”蘇棠看了一眼被珍妮弗撞飛的釣魚箱。
釣魚箱甩出去的弧度,剛好撞上了轎跑的擋風玻璃。
珍妮弗視線受阻,心裡一慌,撞上了路燈。
“怎麼回事?一回家這麼大動靜。”張大誠從後面的車裡,打著傘出來。
“我剛進院子,她就把一個破箱子扔我擋風玻璃上。”珍妮弗立即告狀。
蘇棠低著頭,淋著雨,不說話,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大著肚子的柳英,打著傘,衝了過來:“棠棠,你沒事吧?”
張大誠連忙給珍妮弗打上傘,掃了一眼蘇棠,又看向珍妮弗:“你剛才衝進來,是不是嚇到棠棠了?給你說了多少次,開車不要超速,太危險了。”
珍妮弗正想反駁,看見門口緩緩駛入的邁巴赫,立即舒展眉眼,整理裙子,笑靨如花。
蘇棠好奇地抬頭,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僵住了。
她認得這輛車,昨晚她在這輛車上跟容墨白纏綿了很久,從前座到後座,處處都有她的身影。
一個猜想漸漸襲上心頭。
蘇棠抓住柳英的袖子,眼睛隨著邁巴赫緩緩移動:
“媽,珍妮弗的中文名字是什麼?”
柳英回憶了好久,才給出答案:“她小時候好像叫瑤瑤,中文名應該是張瑤吧。怎麼突然問這個?”
蘇棠呼吸一滯,腦袋一片空白,手臂也跟著輕顫起來。
感受到蘇棠的異常,柳英上下打量:“怎麼了?是不是傷到哪了?”
蘇棠聽不見柳英的聲音,也感受不到她的舉動,只是死死地盯著那輛車,直到容墨白從車上走下來。
這一刻,她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蘇棠後退幾步,險些再次摔倒。
原來,張瑤就是珍妮弗。
兩年前僱傭她去照顧容墨白的人,竟是珍妮弗。
她為什麼要這樣?目的是什麼?
蘇棠越想越毛骨悚然,她站直身子,振作精神,緊緊盯著珍妮弗的每個表情。
珍妮弗傘也沒打,朝著容墨白迎了上去。
她挽著他的胳臂,笑意盈盈地向柳英和蘇棠走來:
“墨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柳姨。”
她眼神裡的得意和驕傲,讓人生厭。
容墨白穿著一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筆挺優雅地站在珍妮弗身後,為她撐著傘。
蘇棠反觀自己,全身溼透,又髒又腥。
“柳姨,這是我男朋友容墨白。”珍妮弗一臉嬌羞,痴痴地看向容墨白。
“你好,容先生。”柳英連忙擦了擦手上的雨水,打招呼。
“柳姨好。”容墨白溫文爾雅地回應柳英,餘光看似無意地落在蘇棠身上。
他故意問:“這位是?”
蘇棠此刻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珍妮弗笑得得意,她大方介紹:
“哦,她是柳姨的女兒……”
頓了頓,覺得不夠禮貌,又補充:“也是我妹妹,蘇棠。”
容墨白微微揚眉,表情耐人尋味。
他這抹笑,似笑非笑,更像挑釁。
蘇棠這才意識到,容墨白昨晚就知道她和珍妮弗的關係。
他的問話,不是莫名其妙。
“蘇棠……”容墨白突然伸手,非常正式地打招呼:“名字不錯。”
時隔兩年,他喊了她蘇棠,而不是張瑤。
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蘇棠”兩個字在他口中,婉轉流連。
可惜,此時此景,蘇棠只覺又酸又澀又憤怒。
他故意羞辱她,以為她會羞愧難當嗎?
蘇棠穩了穩心神,大方伸出雙手回握:“你好,姐夫。”
蘇棠手上髒兮兮、帶著腥味的水,順著掌心,流入他白皙的手心。
他有潔癖,蘇棠很清楚。
蘇棠挑釁地抬眼看他,容墨白卻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完全沒有被她噁心到的樣子。
旁邊的珍妮弗,倒是一臉怨念。
此時,張大誠的大嗓門傳了過來:“進屋再聊。”
隨後,大家進屋,一場商業吹捧開始了。
“墨白,好久不見啊。你這真是後浪推前浪。不到兩年,就把容氏帶上了國際平臺,讓我們這些老傢伙們,無地自容啊。”張大誠對準女婿非常滿意。
“這都是張瑤的功勞。”容墨白的聲音壓得很低,冷冷清清,聽不出具體的情緒:“兩年前,我答應過她,不會讓她等太久。”
“你們兩年前,就在一起了?”張大誠有些訝異。
在他的認知中,容墨白和張瑤幼年時,因為一句玩笑話,定了娃娃親。
但是後來張瑤一直在國外,他們並沒有來往,更談不上感情。
容墨白溫柔地看向珍妮弗,繼續說:
“兩年前我失明,張瑤特意從國外回來,照顧了我兩個月。”
張大誠訕訕地笑:“你們之間還有這故事。我都不知道這丫頭兩年前回來過……”
“爸!你不會吃醋了吧?”珍妮弗立即打斷張大誠,轉移話題。
兩年前的事,珍妮弗不想多提。
蘇棠卻記得一清二楚。
“不會讓你等太久”是她和他分別前,最後的對話。
如今卻成了,他對珍妮弗的承諾。
蘇棠下意識看向容墨白,才發現,他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
四目相對時,容墨白眸中的溫柔一閃即逝。
但是很快,他別開目光,坐在了珍妮弗的身旁。
蘇棠低頭看向自己溼漉漉的衣服,內心的酸澀恣意蔓延。
她轉身,默默離開客廳。
剛走到轉角樓梯,珍妮弗跟了上來,她湊近蘇棠,笑得親密:
“昨晚被下藥的事,你不想知道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