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咸陽宮格外不同。
當宮殿的廚子們,戰戰兢兢的端著一碗紅豔豔的食物到嬴政面前時,差點沒嚇哭。
也不知大王是從哪裡找的吃食,模樣怪異不說,煮好後還奇臭無比。
他們明明沒有加任何香料,只把裡面裝著的材料下鍋。
做出來的食物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差點沒把他們燻暈過去。
大王看到後,會不會一怒之下,把他們全部車裂了啊。
這邊的廚子們雙腿發抖,欲哭無淚。
那邊高坐殿上的嬴政面無表情,斜了眼碗裡的螺螄粉。
…嗯,就是這味兒,果然很臭。
仙人都愛吃這種?
不如下次用上好的熊掌鹿肉,去和那辜氏女交換不死神藥吧。
雖然非常嫌棄,但嬴政想了想,還是執箸吃了一口。
螺螄粉入喉的一瞬間,嬴政瞳孔地震,手中的筷子加快速度,吸溜聲不絕於耳。
“真是美味啊!”嬴政大喜,喝了口湯。
他嘴裡的吃食不同於烤肉和粟米,吃著又彈又滑,湯汁亂竄,鮮辣爽口。
一口下去,前所未有的味覺體驗包裹著他的舌頭,讓人慾罷不能。
果然,那個神秘的位面商城賣的東西,就沒有一個是凡物!
嬴政吃的高興,哪裡還有心情管一旁看呆的廚子。
不過,雖然他能接受螺螄粉的口感,但對於從來沒有吃過辣的他來說,還是太過刺激了。
片刻後,嬴政就吃得滿頭大汗,命令道: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給寡人倒涼水來!”
“喏!”周圍佇立的宦臣忍著臭味,忙不迭的送上涼水。
末了,還貼心的捏著扇子扇風。
嬴政迎著風,猛喝一口涼水,忍不住長舒口氣。
爽啊!
早知道此物如此美味,他之前就應該多拿幾包!
廚子們面面相覷,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挑食了?
如此臭的食物,居然吃的津津有味!
這不合理啊!
就在這時,門外的侍衛稟報,說扶蘇來了。
“傳。”
扶蘇整理了一下儀容和衣袖,兩袖挾風,緩緩而來。
“父皇,您…這是在吃何物?”扶蘇屏住呼吸,微微蹙眉。
其實,還沒踏進大殿,扶蘇就聞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
本來以為是哪個宮人在作祟,卻沒想到源頭是父皇!
“扶蘇來了,”嬴政吸溜一口粉,沒有回答,反問道:
“土豆種得怎麼樣了?”
扶蘇收斂心神,笑著把近日種土豆的進展複述了一遍。
總的來說,就是一切順利。
不僅如此,只要是符合種植條件的,父皇帶來的其他蔬菜水果種子,他也全都種下了。
如今只需等待豐收之日了。
嬴政聽後,心裡非常滿意,但還是板著臉,點了句:
“在土豆沒收穫之前,萬萬不能懈怠。”
“是。”扶蘇垂眸回道。
這些食物與民生百姓相關,他怎敢大意?
只恨不得日日待在地裡才好。
嬴政看了眼扶蘇熬紅的眼眶,暗歎了口氣。
扶蘇不僅是他親兒子,還是個被他寄予厚望的親兒子,他又怎能不心疼?
這些日子,扶蘇忙著地裡的作物,根本沒有空再去聯絡儒家的那群儒生。
不僅如此,他還特意指派了農家的能人從旁協助扶蘇,種植土豆等作物。
就是想讓他多沾沾其他家的思想,別一個勁兒的維護儒家利益,盡跟他唱反調。
期間也有儒士急了,來找扶蘇,不過都被嬴政暗中攔下了。
種種原因下,父子倆少有的沒因為儒家政事鬧矛盾。
“父皇,如今糧種一事基本穩定,不知扶蘇能不能從您那裡拿一包雪鹽?”
扶蘇眼睛發亮,他一早就盯上了購物籃裡的細膩的鹽粒。
秦國的鹽是泛苦的,粗糲不說,還有些微澀。
而父皇帶來的那些鹽,卻恰恰相反。
若是他能從中發現製鹽的新方法,那對秦國百姓而言,是一件大好事啊!
嬴政凝眉,“你拿去幹嘛?”
“扶蘇想研製細鹽之術!”
嬴政思索了片刻,給扶蘇一包的話,那就還剩二十二包。
剩的挺多。
於是,嬴政淡聲道:“可以,不過憑你一個人,想要研究製鹽之術,恐怕難度不小,你心中可有適合幫你的人選?”
“……”扶蘇抿抿唇角,他的先生、師弟們都不擅長這些。
“不如從墨家找幾個人過來協助。”嬴政替他決定。
扶蘇微微晃神,先是農家,又是墨家,他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他沒有理由拒絕。
農家的弟子確實擅長耕種,在種植土豆、玉米時,幫了他很多,也教會了他很多新知識。
墨家的弟子也很擅長研究新奇之物,尤其是機關術。
扶蘇應道:“是。”
嬴政滿意的笑了笑。
只要讓扶蘇多跟其他家的人接觸,慢慢的讓他和儒家疏遠就行。
那群儒生想要把扶蘇變成親儒派,還得問問他同不同意!
嬴政想著,心情大好,隨手一揮,就把購物籃裡的另一包螺螄粉賜給了扶蘇。
扶蘇眼睫輕顫,瞄了眼臭烘烘、火辣辣的螺螄粉,立馬垂頭道:
“…扶蘇不敢奪父皇所愛。”
嬴政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半舊不新的水果刀,哼了一聲:
“給你就受著!記得吃,別浪費了。”
扶蘇閉了閉眼,“喏。”
周圍的廚子全都敬佩的看了眼扶蘇。
公子大孝!這麼臭的吃食都能收下。
……
扶蘇拿著螺螄粉離開大殿,迎面就遇到了堵門的同門師弟,子恭。
許久不見,子恭一看到扶蘇,立馬笑著湊過來,“公子,您手上拿的是何物?”
“一種吃食。”
子恭似是要說什麼,可他鼻尖聳動,轉而以拳捂住口鼻。
“公子,您身上似有異味,待會兒還要講學,如此模樣是對先生的大不敬,公子快去焚香更衣吧。”
扶蘇斂眉,嘴角輕抿。
他身上的味道,是從父皇那裡出來後,沾染上的。
確實不好聞,但子恭的這番話,讓他心裡不舒服極了。
東西再不好,那也是父皇給他的。
更何況,此物還是父皇喜歡的。
“…待會兒我要去找墨家弟子,恐不能去聽學。”
扶蘇不露聲色,說完就離開,心思細膩的他,也是怕燻到其他人了。
卻沒看到,身後的子恭蒼白的臉。
怎麼回事?公子怎麼突然要去找墨家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