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姑姑,娘娘請您主殿議事。”
門外的丫鬟輕叩房門,輕喚道。
我搖了搖腦袋,理清思緒,站起身來。
而今只能先行處理薛寶蓉,隨後再來思考原主之事。
自寢房來到主殿,路上皆是畢恭畢敬朝自己行禮的丫鬟。
如今自己是佟家紅人,不少下人都有靠攏的趨勢。
“佟、李兩家,已在朝堂上形成結盟。妹妹替姐姐做些小事,也是應該的。”
入殿即見,月昭儀帶著各種名貴首飾,盡數交予梅妃。
“喲,這就是凌霄吧。”
“素來聽姐姐說這丫頭機敏,如今一瞧,果真是那麼回事。”
月昭儀上前,拉著我的手輕拍,笑意吟吟。
“你與她,本就只一人能坐上妃位。不想讓她誕下此子,本就是情理之中。”
“那人還懷有陛下骨肉,妄圖分走陛下寵愛.....本宮絕不能原諒她!”
梅妃的指尖輕撫過寒玉佩,眸光冷冽。
“妹妹此番前來,便是此意。”
月昭儀拍了拍梅妃的肩膀,眼尾上揚,唇邊噙笑。
“只不過,要對那個人精下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梅妃聽罷此言,轉頭看向我,一汪明眸煜煜,滿是期待。
“凌霄,你那麼聰明,可有什麼好主意?”
我畢恭畢敬地拱手,低眉答道。
“陛下之所以會疼愛蓉昭媛,不過是因為這孩子是陛下的。”
“若這孩子不是陛下的,又哪裡來的母憑子貴,封號封妃呢?”
我言罷,對上月昭儀的雙目。眸光相互碰撞,瞬間讀懂了彼此的想法。
梅妃卻歪著頭,搖了搖我的袖子:“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與月昭儀相視一笑,拍拍梅妃的手。
“月昭儀多謀善斷,此事就交給你了。”
月昭儀會意,含笑頷首。
“妹妹今日不過是和姐姐喝茶論道,暢談風月。聊些什麼,都記不清了。”
“只是,若這天氣要是變冷了,妹妹可要記得幫襯姐姐,多添些柴火呢。”
月昭儀的意思是:到了收網的時候,梅妃務必幫襯她一二。
我心下了然,回以微笑,送月昭儀出殿門。
月昭儀辦事素來高效,自月清宮議事之後,不過七日,整個局勢就已經完全偏向月昭儀派系。
“欸,你聽說了嗎?蓉昭媛懷的,並非是陛下的骨肉......”
“這話可能亂說啊!小心你的舌頭。”
“哎呀,現在宮裡上下都在議論此事,要割舌也輪不到咱們呀!”
我正前往織造署取梅妃所需布匹,便聽到倆織布丫鬟窸窸窣窣的討論什麼。
雖大抵知曉是月昭儀的手筆,不過為了探聽更多訊息,我仍舊是故作疑惑的走近二位丫鬟,一臉迷茫的問道事情經過。
倆丫鬟原是遮遮掩掩不肯透露,但一聽我是梅妃眼前的紅人,便點頭哈腰巴結起來。
“凌霄姑姑有所不知,那蓉昭媛所孕之子,是伶人陽卿的。”
伶人陽卿?
誠然,皇帝、太后均喜聽戲,特意在御花園建造戲臺。豢養伶人,專程為宮中之人唱曲。
陽卿,算得上是伶人中的頭牌。
但薛昭媛素來張揚高傲,怎會同一個小小伶人有染?
我皺了皺眉,不解的看向二人。
“姑姑有所不知,那陽卿曾是薛家的護院,據說還是薛昭媛的貼身護衛。”
聽聞此處,我更為疑惑。
此間哪有這般湊巧的事情?莫非是月昭儀太過心急,出手過快,露了破綻?
“更何況,薛昭媛本並非是喜好聽戲之人。但自從那陽卿入宮,便三天兩頭往聆音閣跑......豈非怪哉?”
我越是聽下去,眉頭便擰得越緊。
這些所謂的流言,雖傳播甚廣,但其間邏輯都太過強行生硬。
或許能騙過不諳世事的八卦小丫鬟,但絕對騙不過那個久經權場的帝王。
看來,此計出了些岔子,若不前去一番月昭儀宮裡,恐事有變故。
寒夢閣,主殿。
月昭儀命人沏了一壺明前龍井,以指尖朝向茶杯,揚唇淺笑。不卑不亢,將門貴女,風氣自成。
能用上好的明前龍井招待一個下人,月昭儀算是給足了自己臉面。
我心下了然,低眉頷首,拱手回禮。
“昭儀娘娘宅心仁厚,能得交談,是凌霄之福。”
客套幾句後,我不再浪費時間,直接進入正題。
“陽卿和薛昭媛的往事,娘娘從何得知?”
月昭儀掃了我眼,眸間一片清明。雖是明白我的質疑,但卻輕釦桌案,不動聲色。
“這世間當然沒那麼湊巧的事情。”
“不過,本宮的確查到薛寶蓉幾年前死了個貼身護衛。”
“至於是不是同一個人,其實沒那麼重要,不是麼?”
瞬間讀懂月昭儀的暗示,我恭敬回以微笑。
“陽卿是娘娘的人,這不假。”
“但,薛昭媛也是個麻煩的角色,光憑流言就欲使陛下疑心於她,難免牽強。”
“更何況,接下來,薛昭媛定會有所回擊。”
月昭儀聽罷,漫不經心的擺弄茶蓋,淡然回應。
“咱們的陛下,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或者信任過哪個女人。”
“流言,不過是給皇帝埋下一粒懷疑的種子。”
“即使沒有實錘證據,但在小小昭媛和皇家名聲中,你覺得他會選誰?”
眼前的月昭儀,眉眼低垂,神情竟難得染上哀色。
“娘娘的考量,必然是情理之中。”
“不過,奴婢有個計策,可使娘娘的佈局事半功倍。”
我輕笑出聲,飲下一口龍井,意有所指道。
“倘若事主‘畏罪自殺’,陛下將會如何看待此事?”
月昭儀聞後,瞳孔驟縮。
“直接處理掉陽卿,偽造成自殺?”
看出月昭儀閃躲的神情,我正色抬眸。
“娘娘你說,如今局勢,誰最受陽卿所困,誰最想要陽卿死?”
月昭儀沉思片刻,皺眉道。
“可是,若本宮是她,便絕不會就此愚蠢的動手。畢竟,誰都知道本宮才是最有動機之人。若陽卿一死,所有人都會懷疑本宮。”
我信手替月昭儀續茶,淡然道。
“所以,才必須讓陽卿之死,只能是自殺。”
“這樣一來,他的死亡,要麼便是人言可畏,自我心虛。要麼,便是為全了薛昭媛。”
“倘若旁人懷疑陽卿並非自殺.....那麼自然便推理到,偽造自殺的人,是最想要他死的,處於風口浪尖的薛昭媛。”
“屆時,奴婢還會帶著梅妃娘娘和其它妃嬪煽風點火。”
月昭儀雙唇微張,難得的愣了片刻。
“流言預熱,事主身死,妃嬪施壓。”
“就算陛下不願處理薛昭媛,也會因外界壓力而行動。”
“更何況.....”
“陛下對薛昭媛根本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我與月昭儀異口同聲,二人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彼此的心思。
“言盡於此,月昭儀自行思量,奴婢先行告退。”
我不再多言,客套幾句後便退下。
多餘的話,根本不必說。
憑藉我對月昭儀的瞭解,此事她不僅會做,而且會做的極其乾淨。
她絕不會容忍薛寶蓉生下孩子,率先具備升妃位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