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在家裡關著門並沒有琢磨太久。
軍伍要徵刀館的人,這件事很急容不得他花太多時間去仔細盤算。他必須要在得到這個訊息的當天再報城主府一趟,不然的話很容易授人以柄,引來對他不利的猜測。
白浪的想法很簡單,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朝著任意一邊倒過去。他不喜歡給城主府繼續當夜壺,也不覺得從此把身家性命全都押在軍伍的身上是一件正確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騎牆,哪邊強就往哪邊倒,但腳勾在牆上不能輕易下去。
既然兩邊本來就不對付,白浪作為中間一片浮萍根本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力道就可以完成左右逢源的目的。當然,一些小手段還是要有的。而態度就是最重要的一種小手段。
也就隔了兩個時辰不到,白浪再一次在城主府的內院書房裡見到了馮明遠。不等馮明遠發問,他便將之前陳深在他家裡給他說的事情倒了出來。包括陳深許他一個偏營副將的職務也沒有故意落下。
“你怎麼回的?”
“小的沒有回他。”白浪依舊實話實說。然後又補了一句“軍伍徵人,還想徵刀館,這話不是小的可以給回答的。一切該由大人您來拿主意。”
馮明遠看著規規矩矩服服帖帖的白浪,心裡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的一下,但並不是以往那種真正的笑意,而是帶著幾分寒意。
“你是當事人,劉建喻派人來找你也是料到了伱的態度在這件事裡很重要。他們要徵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徵走一些廢物或者拖後腿的人。所以許你厚利,這是在幫你了卻後顧之憂啊。真就不動心嗎?”
“白浪身為刀館座刀對大人一直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還請大人定奪。不論如何白浪謹遵大人之令。”白浪單膝跪在地上,拱手揚聲的表明自己的決心。
其實白浪很清楚他來不來這一趟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馮明遠無法拒絕軍伍的徵人令。
開玩笑,眼下是什麼時候?南面彭山關都已經破了。雲燕蠻子北上在即,整個洪朝上下所有的重心都將不可阻擋的朝著軍伍轉移,形成舉國合力來抵擋雲燕大軍的侵略。這時候軍伍下令徵人,誰敢橫加阻攔誰就等著被砍腦袋吧!即便徵的是刀館,即便刀館一直以來都是各城城主府手裡的力量,但那又如何?
所以只要劉建喻那邊正式朝馮明遠這邊開了口,那馮明遠是沒法拒絕的。這就是白浪的判斷。
馮明遠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白浪身前,將白浪扶了起來,看著他道:“白浪,你要記住,劉建喻徵的是人,而不是刀館。而你是刀館的座刀,也是我馮明遠的人。之後不論局面怎麼變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我早就被淵源還有方方面面的隱秘捆綁在了一起。
你離開了我,活不成的。
軍伍如今勢大,避其鋒芒可以理解。但產業園區,還有刀館的位置,你不許給我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的明白!小的不論如何都不會忘了自己是刀館座刀的身份!”白浪回答得斬釘截鐵。但言語上卻有他的小心思。
馮明遠點了點頭,看起來並無什麼反應,只是拍了拍白浪的肩膀,然後微笑著說:“你能記住自己的身份就好。另外,這件事你暫時不用想太多,先回去吧。到時候若有結果我會再叫你過來的。”
“是!小的告退!”白浪一邊說一邊躬身退出了馮明遠的書房。留下馮明遠還是周忠浩在書房裡,合上門。
白浪一離開,馮明遠便笑著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果然,這種半路收的人果然靠不太住的。之前服服帖帖的,如今有得選了立馬心思就浮動起來了。”馮明遠看得出白浪方才言語裡的保留。
“大人,白浪跳不出您的掌心的。他的那些小心思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現實擊碎。雖有城府,腦子也聰明,可還是不夠穩重。或許這次您提醒了他,他下去後能自己琢磨過味兒來吧?”周忠浩也沉著臉。但他和馮明遠一樣都不擔心白浪能反逆城主府,因為白浪的把柄可還在他們手裡拿捏著。
馮明遠點了點頭,他認可週忠浩的說法,也同樣覺得拿捏著把柄白浪不可能跳出他的掌心。
“如此也好,劉建喻在對廖家、徐家的事情裡表現得很生硬,到現在外面廖家和徐家都鬧得這麼厲害了,他卻還是雲淡風輕,完全沒有要幫那幾家在產業園區吃了大虧的世家出頭的打算。
並且一直以來總是喜歡做和事佬的國都兵部衙門這次也不偏不倚就站在軍伍自己的位置上,劉建喻的位置固若金湯。如此看來,不單單是劉建喻的態度在變,整個軍伍體系裡的風向也在變了。而且變得很快。
你說這次針對刀館的事情有沒有可能是中兵部衙門對所有老牌世家的試探?”
“大人所說也不無可能。”
“當真是亂世一出,是個人就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咱們能利用白浪繼續將產業園區牢牢的掌握在手裡。而且之後還能借白浪的身份變化把劉建喻扯進來擋在產業園區的前面,避免繼續被廖家和徐家那樣的死耗子滋擾。
同時多了這麼一層身份在,軍伍裡的很多事情也能從白浪那邊得到印證。只不過往後刀館這一塊收益可能要荒掉了。”
“也不一定,大人可以做個整合。
既然劉建喻看上的是產業園區,咱們也希望將計就計,那就把整個東城刀館放給劉建喻,留下西城刀館。
再將如今還有進項的生意全都劃到西城刀館那邊去,餘下的已經衰敗的生意不動就是。這樣一來,收益不至於全部割掉,也能留一些刀館的力量在手裡。同時也能跟白浪“劃清界限”安劉建喻的心。”
周忠浩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馮明遠聞言頓覺眼前一亮,笑道:“不錯。劉建喻即便徵人也不可能全徵刀館的人。照你說的辦法來也能留下些人手不至於被榨乾。”
想到就做,馮明遠立馬開始跟周忠浩合計起細節來了。
末了,馮明遠又補了一句:“那些大弩和兵甲的底子還得做紮實。如今把白浪丟擲去,這個把柄可不能出任何問題。你得親自過問,時常複核。”
“大人放心。已經做成了紮紮實實的鐵案底子了。但凡需要,隨時都可以立馬形成一個完整的案牘卷宗,到時候不論是上報國都兵部衙門還是給玉中兵府都絕對能立竿見影。白浪只要敢亂來,生死只在大人您一念之間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