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0722 諸方鬥法

獨孤信對於這一件事其實也並沒有深想太多,他是有著對宇文毓略作扶植的想法,但是將之與伐蜀之事聯絡起來則就是在聽李泰講完伐蜀之意後才生出的想法。

此時見到李泰的反應似乎有點大,獨孤信頓時也變得不自信起來:“這很難嗎?”

李泰聞言後張張嘴,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只是泛起一絲苦笑,實在不知從何說起。這是難不難的問題嗎?理解你們這些老同志不甘寂寞的心情,但是也不能罔顧事實、異想天開啊!

怎麼難道你們覺得咱們國力已經強大到哪怕一頭豬當統帥也能打贏伐蜀之戰?南梁局面崩的這麼快,一大半的原因都在蕭家這一窩的孝子賢孫們身上啊!

當然,宇文毓既不是豬,看起來倒也不像蕭家那一窩那麼不堪,可若講到領軍作戰,那純粹就是一張白紙。就算只當一個掛名的主帥,另遣其他大將作為副手全權行使征討職權,但是作此安排的意義在哪裡?

須知眼下還是西魏朝廷,宇文泰自身的權威都還有待加強,就著急忙慌的拿這麼大的軍事行動給兒子混資歷?成功了未必是好事,一旦失敗了,就皇帝瞪眼找茬那架勢,肯讓宇文泰隨隨便便糊弄過去?

這樣一樁人事任命,風險太高卻回報不大,不要說宇文毓只是一個庶子,哪怕是嫡子,宇文泰也不可能答應的。如今的他,還沒有到認輸服老、抬舉兒子上位的時刻,更何況宇文毓身後還有獨孤信這樣一個不穩定因素。

拋開宇文泰那裡的態度如何且先不說,就李泰自己而言,也並不希望見到宇文毓或者其他宇文泰的兒子掌兵立功。

如果宇文毓真的統軍伐蜀成功,那他就會成為李泰的小號平替品,讓李泰的荊州總管之位變得不再那麼無可取代。畢竟外甥和兒子在倫理血緣上來說,那是有著本質的不同。

尉遲迥伐蜀成功,憑此功績可謂是宗家又添一臂助,但也沒有脫離臣子的範疇。可如果兒子得擁此功,那可就得不遺餘力的加以栽培,誰打岔就滅誰的那種程度。

李泰倒不覺得他丈人提出這一建議是有栽培宇文毓以取代自己的意思,估計還是不甘寂寞、想要把同宇文泰之間的角力延續到下一代身上的意思。

因為如果宇文毓真的流露出來一個英主氣質,能夠讓宇文泰都動搖其嫡庶取捨的程度,那麼最需要做的還得是搞掉獨孤信這個礙眼的親家。

總之,如果宇文毓異軍突起、表現的過於優秀,那麼無論是獨孤信還是李泰都不會過得太舒服。

獨孤信見李泰只是沉默不語,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忐忑,望著李泰輕聲道:“是我所想過於輕率了?伯山你但講無妨。”

李泰當然不好指著獨孤信的鼻子說你可別瞎折騰了,基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略加沉吟後他便說道:“兵者大凶,絕非輕易能御。寧都公本就非凡出身,並不需要向死奪功。即便是想要加以栽培磨練,也應循序漸進,貿然投以艱難兇險的處境,恐怕會驚慌失措、累人累事啊!更何況,大行臺門下唯此一子成人,想來也是希望寧都公能夠更加穩妥的歷練長進。”

他雖然沒有把話說的太直白,但這番回答也是在說獨孤信這一想法的確是有點不成熟。

宇文泰門下諸子以宇文毓最為年長,出生於宇文泰擔任夏州刺史的時候,到如今已經是十九歲。其次子宇文震也隨後不久出生,並在前年皇帝元寶炬還未去世的時候娶了元寶炬之女,成為西魏的駙馬,但在當年不久便早夭了。

再往下便是嫡子宇文覺,至今才十歲出頭,受封略陽郡公,但距離任官授事顯然還很遠。再往後的兒子們年齡則就更小,像宇文邕、宇文憲等都還是幾歲的孩童,剛從原州李賢家裡接回沒多久。

“是我有些操之過急了!”

獨孤信聽到李泰這麼說後也是老臉一紅,旋即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又嘆息道:“唉,只見伯山你少年自立、屢創功勳,便覺得有志男兒應當如此,對旁人的期許也都高了起來。陡作荒誕之計,倒是讓少輩見笑了!”

李泰聞言後倒也有點自豪,世道之內像他這樣成天開掛忘記關的又有幾人啊!

“怎麼會呢?丈人關懷少進,希望門下盡皆成才,若非丈人提攜勉勵,我也難如今日般略有小成。”

獨孤信聽到這話後臉色才又稍有緩和,旋即便又嘆息道:“伯山你和餘子有所不同,本身便胸有丘壑、謀有定計,即便無人扶助也能篤定前行,絕不彷徨裹足。但寧都公卻並沒有你這樣的稟賦,若無智者指點,恐怕不會像你這般知行知止。”

聽到獨孤信仍然沒有放棄類似的盤算,李泰略加沉吟後便又說道:“誠如丈人所言,我亦趁時創功,時機若不具備,勉強行事也只會事倍功半,甚至於勞而無功。”

獨孤信聽到這裡便忍不住點點頭,他對此可太有感觸了。

“寧都公才略如何,我雖然並不盡知,但觀其品性儒雅、待人以誠,縱然暫時未可事繁任艱,但守於清靜、和洽上下、宣治一方應是堪任。”

李泰腦海中略一思忖,便想到了宇文毓適合安排的去處:“我久處東南,對於關中人事的變遷也所知不多。但每每想到任事洛水時的種種事蹟,仍然記憶猶新。北州開闊,大有可為。尤其北華州所在,下有沃土可以勸耕興農,上有山野須得修防練兵,寧都公若得任此,既可不失事務的磨練,縱然略有疏漏,也能及時得到察補。”

如今的他雖然久處東南,但也並沒有忘記陝北的人事佈置。因為他並不親身坐鎮,原本的三防城體系早已經分散為州郡所治。

眼下他還能夠施加深刻影響的,便是洛水東岸的稽胡師佛大寺、庫利川流域的西河郡,以及地處朔方的綏州等幾處。

李泰瞭解他丈人的想法,與其說是要提攜二女婿宇文毓,不如說是自身仍然不甘寂寞,希望藉助宇文毓的特殊身份來操弄一些人事,從而繼續維持自己在時局中的存在感和影響力。

這樣的想法也不能說是沒事找事,應該算是曾經身在頂峰樞紐之人的通病。雖然說李泰如今乾的不差,也足以代表如今獨孤信一系人員的訴求和利益,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女婿,權勢上的運用就連兒子都不如自己親自上陣!

李泰不知歷史上的具體情形如何,但很明顯獨孤信也絕不是一個傻白甜,被架空之後免不了會有一些折騰,若真的完全人畜無害,宇文泰也不至於讓李遠抽刀要幹他。

這樣的情況勸是勸不住的,而且越勸越生分。李泰並不能長久的留駐關中,只能因勢利導,往有利的方面去引導。

雖然宇文泰現在還沒有到扶植兒子上位的地步,但想必也不會拒絕一個比較好的歷練機會。北華州地處華州北面,正如李泰所說,無論軍政都有可作歷練發揮的地方,但也都沒有獨當一面的重要性。

如果把宇文毓委任為北華州刺史的話,對宇文泰而言,可以藉此好好的吸收李泰之前所遺留下來的三防城人事,包括獨孤信一些舊部等等。諸如西河郡等地,都可以借宇文毓之手逐步削弱其獨立性,並且納入霸府的管控之內。

對於李泰而言呢,他也可以借宇文毓這個連襟之手,不費吹灰之力的將一部分人事投送進霸府核心之中。這些人所沾染上的宇文毓的氣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掩蓋出自李泰的烙印,可以在霸府之中立足生根,就算在宇文泰時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必也能夠給人以驚喜。

獨孤信倒是沒有李泰所設想的那樣長遠,聞言後便也沉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頷首道:“伯山此計確是較我前言穩妥得多,知你職事繁忙,不再就此對你多作滋擾。來日寧都公若得居此職,讓他再致書謝你。”

說完這話後,獨孤信又低頭認真核計一番,旋即便淺露眉開眼笑之態,顯然對於李泰這一提議是深感滿意。

又過片刻,他又忍不住說道:“日前華山公曾來訪我,告是如今諸領兵將主當牧本鄉已成俗態,依此慣例的話,韋孝寬也應作牧雍州。若此諸事皆成,那關中人事氣象可要翻新了。但無論此邊人事如何變遷,伯山你且放心,都不會影響到東南情勢。”

李泰聽到這話後,不由得大嘆這西魏也真是廟小妖風大,一個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關中人被從霸府決策層面接連屏退,看樣子是打算推舉韋孝寬出任雍州刺史,來保障他們這些關中土著們的鄉土利益了。畢竟如今整個西魏算起來,關中人當中也就韋孝寬算是那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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