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得到了“禁足”的賞
站在門口兩旁的宮女掀開厚厚的毛氈,帶進了外頭的一股寒氣。
眾女臉色皆是一喜,連忙起身,準備行禮請安。
呂雉倒覺得奇怪,胤禛去了上書房不久,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按理一輩子就這一次新婚,皇子自可休沐三日。
只是前頭三阿哥胤祉不知何故,新婚了照舊到上書房點卯。
如此要強的胤禛自是不肯落後於他,朝見後再到上書房不久便到了下午的騎射課程。
胤禛於騎射一道不精(四力半),正努力拉著弓,阿哥所來人說福晉屋裡的格格們像是吵起來了。
聞言,他不顧身後十三弟的殷勤呼喚,轉身便回來了。
今日他已經露了臉,汗阿瑪會知道他已經來過就行了。
他的小福晉天真爛漫,後院的格格們萬一不懂事,初見若是嚇著她就不妙了。
胤禛入了屋,龍行虎步,不待福晉起身迎他,便已落座。
這才分開不到幾個時辰,再看見胤禛,呂雉依舊覺得這小後生從上到下,一筆一劃彷彿按著她的心意畫出來般,舉手抬足都踩在她的心上。
還有這通身的清貴之氣,上輩子那個老流氓就是到死也不可能擁有這必須從小養出來的氣派。
胤禛接過品兒奉上的太平猴魁,飲了一口去去寒氣後抬頭,便見自家福晉直勾勾、水汪汪的眼神。
來了,來了,良人的眼裡又有昨夜的星光點點了。
胤禛看了滿屋子的人,撫了撫右手的玉扳指,人多了些,只好將手不經意覆在了福晉放在炕邊的玉手。
雖是從外頭趕回來,良人的手卻是溫暖寬厚。
呂雉纖細的手不自覺僵住了,這種在人前無言的默契,她兩輩子都不曾體會到。
這個小後生……藏在他冷峻外表下的溫柔,竟比他如此契合她眼緣的外貌來得更讓她怦然心動。
“都起來吧。”胤禛對著下頭眾人如常開口。
到底四阿哥是三位格格的枕邊人,他的小動作又正好對著行禮的方向,如何能不落入三位妾室眼中。
她們的心神和福晉比起來,震動也少不了多少。
尤其是李氏,她一向最被四阿哥青眼,可到了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四阿哥不止是屋內,在外頭也會如此這般貼心。
只是那人不是她罷了。
就因為上頭坐著的是皇家萬歲爺欽點的嫡福晉嗎?
四阿哥此舉便是明顯的訊號,新入門的嫡福晉是正妻,無論她年歲相貌幾何,後院諸人必須禮遇尊重她,否則便是對他這個主子爺的挑釁。
呂雉的心頭震動,她想起後世為何對她咒罵至此,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她成為了老流氓手中的刀。
老流氓想要兔死狗烹,殺開國功臣諸位異姓王,其中尤以功高蓋主的韓信最為突出。
是她將韓信騙到後宮,殺了。
這個命令,是老流氓給的。
當時呂雉覺得沒什麼,異姓王留到後來也會阻擋她兒子的道,早晚都要除去的問題。
可老流氓把這件事完全攤到了她的頭上,在天下譁然之際,絲毫不提是出於他的示意。
夫妻一體,事關國運,呂雉也忍了。
她,呂雉是劉邦的結髮妻子,劉邦尚且如此。這樣的大事,老劉都如此不厚道,自是別提他後來眼裡只有戚夫人和如意的負心之舉。
可這英俊的小後生不同,她初來乍到,不過是幾個小妾過來找點存在感的事,呂雉隨手就能打發了。
胤禛卻為此趕了回來,一個動作就安了她的心,順帶告誡了三位妾室。
呂雉想,原身是不是對胤禛有什麼誤會?
雍正最是好面子的人,無論是當上皇帝前後,他都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他對自己的嫡福晉必是尊重有加。
想來,上輩子這對夫妻相敬如“冰”,也有原身自己矜持太過的緣故。
胤禛這樣外冷內熱之人,原身卻摸不到他的溫度,夫妻之間難免漸行漸遠。
呂雉不一樣,向來人犯她一分,她還一丈;人敬她一尺,她也還一尺。
小後生對自己如此貼心,她也不會讓他失望。
“外頭還下著雪,爺趕回來,可吹著風了?”呂雉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湯婆子壓到了四爺的手中。
胤禛對自家的小福晉回以微微一笑。
呂雉對小良人如高山雪蓮初初綻放的笑意,很是受用,她也彎了彎自己俏皮的小鹿眼。
下頭的三位格格,這下表情都有些維繫不住。
雖說她們今日上門,有欺壓福晉年輕初到的意思,可不過一夜,你們當著大家的面就如此你儂我儂是不是哪裡不對?
爺,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爺啊。
“在說什麼,這麼熱鬧?”胤禛其實聽見了李氏和劉氏的口舌之爭。
她們放肆。
在小福晉面前大肆談及他的行跡及子嗣,這是想給新來的福晉上什麼眼藥?
李氏向來在他的面前最是可意,胤禛瞭解自己因其身姿,之前對她眷顧最深。不想她在福晉面前竟敢這般擺譜?
劉氏平日裡說話最是討巧,怎麼到了福晉面前變成了口無遮攔?
武氏性子內斂安靜,胤禛圖清淨時候也會去找她坐坐。今日看來,這倒是個隔岸觀火、挑撥離間的好手。
她們若是乖巧懂事,胤禛自不會虧待她們,若是她們對嫡福晉如此不敬,他的後院也不需要此等生事心黑之人。
“她們說得熱鬧,我卻是不大明白,不如爺親自問問?”呂雉一看便知胤禛心中有了主意,順勢把話頭接了出去。
主子爺來了,是個如何的章程,他定了樣本,自己也好跟著把握分寸。
這樣一轉頭,三位格格哪裡還敢提及四阿哥平日裡往哪間屋子去得最多、誰先有了身孕之事。
妄議主子、打探蹤跡、嫉妒妻妾之行跡在這深宮都是要不得的,四阿哥也從未給她們任何特權,平日裡外院他的起居書房從不讓妾室們踏足。
她們女人自己私底下掐架議論雖不足為奇,可落入阿哥爺的耳中,便是不敬之過了。
尚未還禮的武氏尋了理由開了口:“回爺和福晉的話,我們今日過來給福晉請安,回福晉的禮,眼下就剩妾身的禮尚未奉上。”
她身後的丫鬟也開啟了捧著的楠木匣子,是一盒雕刻精緻的白玉子棋。
這個禮物不可謂不貴重,確實誠心。
呂雉瞧著胤禛的神色,卻不是滿意的模樣。
胤禛向來喜對弈,三位妾室之中也只和武氏偶有手談,送一副棋本無過錯,甚至還有委婉提醒福晉之意,是妥帖的選擇。
不妥之處在於,武氏出身並不大富大貴,格格們的月銀也是有定例的,從前不見武氏出手闊綽,這玉子棋,她是如何籌謀所得?
怕是武家背後有問題。
呂雉多觀察了胤禛幾眼,便知道這個禮物比前頭兩個更有問題。
夫妻對視了一眼,呂雉如常收下,甚至大為讚賞:“有武格格的心意,我怕是要和爺多加練習,才不辜負。”
武格格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恨,她送棋子,不就是想讓四爺看到了想起自己來嗎?
更甚者,福晉的棋藝不討爺的喜歡,四爺還能到自己的屋裡來,她才下了血本送出這套棋。
不想,轉眼就成了福晉撒嬌的工具。
胤禛心下對心思玲瓏剔透的新福晉又滿意了幾分,她果真是個聰慧的小姑娘。
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何三哥娶了新福晉,轉眼又去了上書房,怕是家裡後院起火,他是為了躲清淨。
如此,更不好讓人知道他四爺的院子裡也起了齟齬,但福晉不能白白受委屈,胤禛思忖道:“近來山東災情嚴重,百姓受苦。京城亦天寒地凍,格格們還是多留在屋中抄經祈福,未經允許不得出來走動。都退下吧。”
呂雉低頭看著精緻刻著不同花色的玉子棋,心裡又為小後生點了個贊。
這罰得,不動聲色,還把人都按住了不得動彈,給的緣由也不明朗,夠這三位小心眼的蠢姑娘猜上一陣子了。
“是。”三位格格送了禮,得到了“禁足”的賞,三臉懵逼退了回去。
留下屋內夫妻一時無聲對視。
丫鬟和嬤嬤看了看,察覺一室迤邐,乖覺退了下去。
“手談一局?”胤禛放下湯婆子,揭開福晉手中的玉子棋蓋。
少年青蔥修長的手伸了過來,均勻白皙,拇指有因長期練字微微隆起的繭子。
呂雉又看愣了,呆呆“嗯”了一聲。
胤禛的嘴角再次牽起,他的小福晉,真是乖巧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