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在會客廳見到了一位老朋友,正是從北海道來的長野東番。
一晃有數年沒見了,長野東番的變化很大,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他們的葛命事業殫精竭慮,年紀輕輕的長野東番鬢角竟然花白了。
原本健壯的身體也出現了中年發福的趨勢,唯獨整個人的氣勢更加沉穩老練。
“杜桑,好久不見,甚是想念!”長野東番見到杜飛立即一個將近九十度的鞠躬。
杜飛則是熱情的上去跟他握手:“長野君,好久不見!快請坐。”
隨後親自給長野東番沏了一杯新茶:“長野君,我是真沒想到你能來,說起來咱們有兩年沒見了吧~”
長野東番坐下來,笑著道:“快三年了,您是一點沒變樣。”
杜飛也打量著他,哈哈笑道:“你可不如當初了,平時可得注意鍛鍊身體,肚子都起來了。”
長野東番苦笑:“哪有那個時間,我們那邊的情況,您應該是清楚的,能維持住局面已經讓我們殫精竭慮,生怕走錯了一步啊~”
杜飛稍微正色,拍拍他的肩膀:“長野君,葛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長野東番笑了笑,嘆息一聲:“是啊~同志們仍需努力啊~”
隨後兩人又說了一些北海道的情況。
自從上次擊退東京自衛隊的大規模圍攻,北海道大抵上就是維持不戰不和的狀態。
因為北海道頂住了攻擊,令莫思科認同了他們的價值,後續已經代替杜飛成為了長野東番他們的第一號資助人。
背靠速聯,這些年北海道處於一種半獨立的狀態,到目前東京的自衛隊只在北海道的南部保留著一個基地,依靠著海空軍維持。
而這也是阿美莉卡預設的,雙方新的勢力劃分。
捨棄了北海道,將其作為阿美莉卡和速聯之間的一個緩衝地帶。
只不過在獲得半獨立之後,北海道的發展卻面臨了新的問題。
在戰場上獲得了勝利,但在民生和經濟建設上遇到了困難。
北海道本身就不是工業發達的地方,以農業和水產為主,冬季天氣寒冷多雪,在失去了南部的東洋本部支援,這兩年發展的並不順遂。
相比南邊的東洋,因為吃掉了阿美莉卡的工業轉移的紅利,經濟高速發展,北海道相形見絀。
而這次長野東番過來,則是聽說東京要跟花果正式簽訂和平協議,建立外教關係,提前做出應對。
他來找杜飛,態度十分明確,希望杜飛能夠阻止,最起碼延緩這件事。
因為一旦花果跟東京和解,北海道的位置就尷尬了,會令他們非常被動。
杜飛聽了他的想法,默然思忖起來。
卻是沒給他任何答覆,轉而道:“長野君,你我多日不見,必須好好敘敘舊。走,我請伱喝酒,咱們邊吃邊談,如何?”
長野東番本來見杜飛的態度,心頭有些涼了。
但隨即一聽杜飛說要邊吃邊談,轉又生出了希望。
東洋和花果一樣,好多事情平時不好說,但是到了酒桌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杜飛叫上長野東番,就他們兩個人。
也沒去大飯店,而是找了一個僻靜的,沒有幌子的私房小店。
長野東番非但沒有覺著杜飛怠慢,反而心裡暗暗慶幸。
之前在會客廳,有些話杜飛是不好說的,當然他也不能隨便亂說,但是現在,到了這裡,倆人就更方便多了。
等上了四個菜,因為天氣熱,也沒喝白酒,倆人一人叫了兩瓶冰鎮啤酒。
杜飛拿瓶起子開啟,親自給長野東番倒上。
長野東番連忙欠身道謝。
杜飛又開一瓶,給自己倒上:“長野君,為了咱們的葛命友誼,乾杯。”
說著也不等長野東番說話,直接一杯就幹了下去。
長野東番也不含糊,也是跟著一口乾了,隨即“呵”了一聲,撥出一口酒氣,冰涼的啤酒下肚,頓時覺著舒爽多了。
倆人邊吃邊聊,上面裝著吊扇“呼呼”吹著風。
長野東番再次提出,希望杜飛能夠想辦法拖延與東京交往的問題。
杜飛喝了一口啤酒道:“長野君,你現在已經是一名成熟的正治家,應該明白這根本不可能。”
長野東番抿了抿唇,沒有爭辯。
因為他明白,杜飛說的沒有錯,其實在他來之前與山田健次郎商議的時候也是這個結論。
小勢逆不了大勢,胳膊擰不過大腿。
目前的大勢是什麼?
大勢就是阿美莉卡要跟花果聯手,共同跟速聯對抗。
其他的任何關係,不管是南洋還是東洋,都要為這個大勢服務。
這也是為什麼,杜飛在南洋不管做什麼,都能得到阿美莉卡的縱容,因為大勢在此,杜飛乘勢而為,自然事半功倍。
可一旦阻止與東洋交往,就是逆勢而為,結果可想而知。
在花果與阿美莉卡靠近的大前提下,作為阿美莉卡的半殖民地,東洋和南高麗都要跟進,跟花果建立關係是必然的,也是必須得。
這在杜飛穿越前的世界也是一個道理。
只不過有所不同的事,杜飛穿越前的世界,花果沒有現在這麼雄厚的籌碼,為了穩住經濟,獲得外部投資,不得不在一些問題上做出讓步,放棄了一些本該擁有的權益,那也是沒辦法的。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我們的經濟發展良好,並不急缺資本注入,正治環境也很穩定,還趁著阿美莉卡被困在南越,向南洋拓展了勢力範圍,完全沒必要讓步。
相比起來,東洋能拿得出手的籌碼,無非是一些貸款,以及經濟的幫扶,相比杜飛穿越前的世界,其價值也沒那麼重要了。
這也是為什麼,上次杜飛透過私人渠道,與東京方面接觸,敢於態度強硬。
直接提出,想要關係正常,徹底恢復和平,必須賠款駐兵的條件。
其中‘駐兵’是漫天要價,是可以談的。
但當年的戰爭賠款卻是必須的。
只不過東京那邊的昭和時代的老正客也不是省油的燈。
在得到杜飛這邊的要求後,索性死豬不怕開水燙,只當沒有這件事,主打一個,不回應,不表態,反正要錢沒有,愛咋咋地。
正因如此,這兩年雙方的關係一直僵持著。
直至這次,形勢出現了新的變化。
說起來,有這個結果還是因為杜飛關鍵時候拉了尼克一把,讓本應該黯然辭職的大統領到現在還掌握著權力。
反而在他穿越前的世界獲得勝利的洛克飛樂吃了大虧。
如今尼克為了獲得更高正治聲望,不僅要在接下來的兩年內從南越撤軍,徹底擺脫這場戰爭。
還要在與速聯的競爭中佔據更大優勢。
花果將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張牌,他必須把這張牌牢牢的握在手裡。
尼克必須藉此夯實他的個人威望,以便應對未來與洛克飛樂的戰爭。
正因如此花果的重要性增加,東洋也就成了可以犧牲的籌碼,這就是正治。
這次東京那些官老爺沒法裝聾作啞下去,不得不派人來談關係正常化的問題。
而談這個問題的前提就是賠款,這是上次杜飛給定的調子,獲得了花果上下的預設,想談這是前提,否則就別談。
長野東番這次來,對目前的形勢有很充分的預估。
他們知道很難改變大勢,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在花果與東京談妥前,佔據更有利的位置。
經過一番交談,杜飛聽出來他的真正意圖,其實是想加入杜飛構建的經濟體系,避免以後有可能被孤立。
杜飛心中暗忖,北海道有高人。
看出未來北海道的關鍵並不是鬥爭,而是發展經濟。
只有經濟發展好,維持住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他們才能長久下去。
但發展經濟肯定指望不上速聯,速聯連他們自己的遠東地區都帶不動,就更別說帶著北海道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加入杜飛目前構建的經濟迴圈。
以花果的,比較齊全,但並不精尖的工業體系為基礎,以南洋的作為跳板和中轉,利用花果和南洋資源和市場形成一個勉強可以迴圈的經濟鏈。
這個經濟鏈有兩條大動脈,一條是透過北高麗延伸到莫思科和東歐,另外一條則是從南洋直達中東、北非。
形成這兩條大動脈的最重要的前提,就是杜飛掌握的龐大的運輸機隊。
正因有了這些飛機,才有這兩條經濟線路,能把南洋的生鮮水果,變成高附加值的產品,輸送到東歐和中東,賺取高額利潤。
北海道的特產跟南陽的水果有類似的屬性,如果透過杜飛的運輸機隊運到速聯,價值將大幅提升。
各種海鮮,在三天之內,出現在東歐大平原的各個內陸城市,將會大大拉動北海道的經濟。
杜飛一開始也沒想到,長野東番這次的關鍵在這裡。
非僅如此,北海道能賣的還有溫泉和雪景,這都是南洋所沒有的。
只要徹底實現挺火,開啟旅遊線路,從南洋招攬客源,也是一筆相當不錯的買賣。
前提同樣是杜飛手裡的廉價的運輸機和客機。
至於杜飛,把北海道納入進來,算是有利有弊,但總體而言,利大於弊。
……
一餐飯吃完,杜飛送走長野東番。
雖然二人相談甚歡卻並沒有具體的結果,因為杜飛沒資格給出任何承諾。
稍微休息了片刻,喝了一壺茶水醒酒,杜飛打起精神,去找朱爸彙報。
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職權範疇,而且長野東番來也是一件好事,給在接下來跟東京的談判中,送上了一張王牌。
大概一個小時後,杜飛在辦公室見到了朱爸。
“爸~”杜飛叫了一聲。
“喝酒了?”朱爸抬頭看他一眼,最近工作的擔子越來越重,朱爸比原先清瘦不少。
杜飛“嗯”了一聲:“剛才東洋來人了。”
朱爸挑了挑眉:“北海道的?”
杜飛點頭,伸手去摸煙。
被朱爸攔了:“別抽了,自個去沏點茶。”
杜飛應了一聲,把剛才跟長野東番見面的情況說了。
朱爸聽完,表情嚴肅的思考,目前的情況相當複雜。
片刻後,問道:“你覺著這張牌咱們應該怎麼打?”
杜飛來之前就深思熟慮:“爸,要我說,咱們也別端著,要是沒有北海道,咱們要賠款肯定夠嗆,但現在……這錢必須得要。”
朱爸認同的點點頭。
杜飛又道:“爸,這件事沒必要咱們親自出面,等回頭讓蘇比安在聯合國開會的時候提一提……”
之前杜飛就曾經計劃,讓單北、婆羅洲、東爪哇,一起搞一個提案。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在杜飛跟蘇比安達成協議後,杜飛成了印泥的正統。
屁股決定腦袋,利益決定立場。
杜飛當然不可能再把婆羅洲和東爪哇這些地方單拉出來。
單北的黎援朝也沒什麼必要,如今就只剩下北海道了。
但這也不打緊,只要讓這個提案出現在聯合果的大會上,就已經足夠東洋人頭疼了。
至於透過不透過其實都不重要。
這是大國的意願,東洋那些正客必須屈服,沒有任何選擇。
而且北海道這張牌今後將成為東洋的痛點,在任何需要的時候都可以拿出來捏一捏。
用的力氣大一些,會讓他們感覺到劇痛,不用力稍微碰一下,也能噁心他們。
那些自以為睿智的東京正客沒有任何主動權。
大果博弈,他們只能被動接受,乖乖付出對應的利益。
……
從朱爸那裡出來,杜飛深吸一口氣。
京城溫熱的空氣灌入他的肺裡,卻一點也不影響他此時愜意的心情。
拿到賠款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十幾年,至少在速聯出問題之前,花果在與東洋的貿易中,都將掌握絕對的主動權。
這原本是阿美莉卡要付出的代價,只不過轉嫁到了東洋的頭上。
雖然很不公平,但作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東洋,必須為宗主承擔這個責任。
東洋如此,南高麗亦如此。
杜飛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的街景,腦子裡思緒紛紛,卻是不由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