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宮殿,華燈璀璨,紫柱金梁,琉璃玉瓦,極盡奢華熱鬧。
秦念之帶著李湘禾赴宴時,談笑晏晏的眾人明顯安靜了一瞬,興味十足地細細窺探著二人。
李湘禾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迎著眾人的打量,甚至對著幾個曾經相熟的閨中姐妹頷首示意。
一旁前來領路的小太監,畢恭畢敬地引著二人分席入座。
秦念之微微擰眉,“不必麻煩,李姑娘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自然與我同坐一席。”
說罷,拉過李湘禾直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貼心地為她倒上熱茶,“夜涼,暖暖身子。”
一陣嗤笑聲傳入耳中。
秦念之微微抬頭,看著對面席位,那人生的高大威猛,小麥色的肌膚,炯炯有神的大眼,看向李湘禾的目光猶如尖刃,令人膽寒。
孟堯壓低著聲音,輕聲嘲諷,“呵,李姑娘還是一如既往地受歡迎啊,這麼快就找好了下家?”
秦念之暗暗撫過李湘禾的顫抖的手背,“許久不見,孟將軍竟連最基本的做人禮儀也忘了嗎?”
孟堯笑得無畏,“在下只是實話實說,秦大人何必如此動怒。”
“孟堯,你真令我噁心。”李湘禾眼神如淬了毒的冰刀,冷冷掃視回去。
孟堯像被刺痛般,突然反應過來,坐直了身子,“湘禾,我……”
正欲解釋,宴客廳的眾人齊齊起身請安,原是陛下和太后娘娘到了。
孟堯也只能將話嚥進肚子裡,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面妖嬈嫵媚的少女,垂下頭,隨著眾人拜道,“恭請陛下聖安”,“太后娘娘敬安。”
“都起來吧,無需多禮。”
太后笑得一臉和善,緩緩入席,只是路過李湘禾時,不著痕跡地掃視一番,眸底精光閃爍。
而一旁的嘉敏公主則沒有那麼深的城府,嫉妒地瞪著與秦念之並肩盈盈跪拜的佳人,內心妒火翻湧。冷哼一聲,憤憤地甩著裙襬入席。
宣和帝饒有興致地看著幾人,聞著空氣中熟悉的酸澀味,心情竟有些複雜。
“母后說的是,今日接風洗塵,慶虎威將軍得勝歸來,眾愛卿不必拘束,不醉不歸。”
“謝陛下!”眾人這才起身落座。
孟堯上前一步,“臣不敢居功。此次嘉峪關大捷,多虧聖上澤被天下,力排眾議,全力支援,這才使邊關將士眾志成城,戰意昂揚。一舉擊敗西戎,收復失地,陛下居功至偉。
戰敗的西戎已經遞上降書,已派使臣出使,不日便可抵達皇城受降。”
“好。”宣和帝滿意地點點頭,“此次使臣受降儀式就交於禮部主辦。”
一時間恭維聲,慶賀聲不絕於耳,歌姬舞姬魚貫而入,絲竹聲起,水袖飛舞,身影流轉,姿態蹁躚,美不勝收。
秦念之也饒有興致地看著大殿內身著霓裳綵衣的舞姬,目不轉睛的神色引得不少人側目。
一曲畢,上手的嘉敏公主,施施然開口,“久聞李大姑娘自幼能歌善舞,不知本宮可有榮幸,一睹風采。”
話音剛落,大殿一片寂靜,眾人目光齊聚。
當眾獻舞,與舞姬無異,嘉敏公主這是明晃晃的折辱人呢。
李湘禾收緊五指,微垂著眸子,背脊崩得筆直,心下厭煩,嘉敏公主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憎惡。
秦念之亦是不滿,直直盯著嘉敏,“公主這是何意?可是對在下有何不滿,竟要當眾折辱臣的未婚妻。”
雖然早有耳聞,可當眾聽到秦大學士開口維護李姑娘,並承認她未婚妻的身份,還是令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畢竟嘉敏公主看上秦大人這事滿朝皆知。秦大人竟然在當朝嫡公主和家族衰敗的孤女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眾人不知是惋惜還是佩服,一時間,眸光閃爍,眼底興味昂揚。
嘉敏公主笑得天真爛漫,“秦大人何必生氣,今日虎威將軍凱旋,乃國之幸事,李姑娘為國慶賀,獻上一舞有何不可。”
容貌嬌憨可愛的小公主,此刻卻三言兩語將人架上了高臺,置於兩難之地,“李姑娘覺得本公主的提議如何?”
夜宴上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眾人忍不住將目光投向李湘禾。有好事者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等著看好戲了。
工部尚書嫡女錢芳菲本就是嘉敏公主的馬前卒,此刻更是不遺餘力攻擊道:“為國慶賀一舞何等榮幸?嘉敏公主竟將這樣的體面賜予你一介民女,還不快快謝恩,為眾人舞上一曲。”
秦念之冷冷地望向她,平日清潤的嗓音此刻冷得像是冰碴,“錢姑娘如此豔羨這殿前一舞的體面,不如就將這體面送予姑娘。”
“你……”錢芳菲臉色漲紅,正欲狡辯。
秦念之接著開口,“怎麼?姑娘不願意?殿前獻舞,乃無上榮光。莫不是覺得在座各位不配欣賞你的舞姿?”
在場的還有太后和陛下,錢芳菲嚇得臉色一變,慌忙跪下請罪,支支吾吾,“秦大人,臣女絕無此意,臣女……臣女……”
突然一道略略高亢的聲音響起,“秦大人好生無理,公主殿下明明是好意,李姑娘都沒拒絕,你卻這般咄咄逼人。”
錢芳菲略略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對方。
秦念之皺眉看向對方,正欲開口。
太后忽然點著嘉敏公主鼻子,語氣寵溺,“你啊,就是調皮。”
又看向李湘禾,語氣不容置喙,“不過是殿前一舞,何至於吵吵嚷嚷,李姑娘的盛名哀家早就聽聞,今日有緣,不如就獻上一舞,也讓眾人開開眼,一睹風采。”
這話說得明褒暗貶,又不容拒絕。秦念之瑩白小臉難得染上幾分薄怒,琉璃做的人兒也有了幾分火氣。
宣和帝把玩著手中的白瓷玉盞,神情有些冷漠地看著底下的這場鬧劇。
竟有些自虐的想著,在心裡默默的比較著。念之究竟會為她做到什麼地步?會比對自己更好嗎?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牢牢站在自己身前,絕對不許他人對自己有半分折辱,如今這樣的好又要給了別人。
嘆了口氣,儘管如此,可自己終究見不得他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