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城,從雨師收了那些雨雲後,小柳河中的河水很快就消了下去。
而河水一消,城內的水也就以極快的速度消退下去。
不過,煙柳城家家戶戶都開始忙一件事,那就是從家裡往外面舀水,因為積聚在家裡的水是流不出去的,只能人來舀。
作為此次暴雨的重點打擊物件,煙柳城城隍廟不僅外牆全部坍塌,就連內牆地基也完全被沖壞,內牆到處都出現了裂縫,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而此時,在城隍廟的陰殿之上,方鑑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站立的毓州府城隍,以及那些城隍廟上的判官、司神還有陰司將軍。
不得不說,這位毓州府城隍的確生得一副好顏面,只見他面如冠玉,唇若塗朱,俊朗修齊,身姿豐茂。
尤其是他的資質非常好,儘管現在只有元嬰境的修為,但方鑑卻能看出其根骨不凡,將來成就至少能達到太乙玄仙,若再努把力,金仙也未嘗不可。
但那都是後話,此時的方鑑語氣森寒地問道:“毓州府城隍,我問你,這暴雨為何要衝你的城隍廟?”
“這...”毓州府城隍面色一凝,隨即有些遲疑地道:“啟稟鴻清真人,此中緣由,下官也不知曉。”
方鑑淡淡地道:“哦,你不知曉?”
“下官實在不知曉,請鴻清真人明鑑。”毓州府城隍下拜說道。
方鑑聞言,看了一眼身旁站立的雷將,只見那雷將立刻站出來說道:“毓州府城隍,那兩條龍其中有一女子,她親口所說‘衝的就是城隍廟廟’,對此你有何解釋?”
城隍聞言一怔,隨即問道:“她是這麼說的嗎?”
雷將頗為不滿地道:“你以為本神在說謊嗎?”
雷將畢竟是雷部天將,此刻一露出不滿之色,周身的氣機立刻就散露出來,將整個陰殿震得一陣顫抖。
“不敢不敢。”城隍連忙抱拳道:“將軍誤會了...誤會了...”
方鑑抬手讓雷將退了回去,然後朝城隍問道:“我再問你一次,那兩條龍為什麼要興雨沖毀你的城隍廟?”
城隍嘆了口氣,隨後朝方鑑拜道:“鴻清真人,下官真的不知。”
方鑑微微一笑,問道:“你的城隍廟外牆崩塌,壓到了凡人,你為何不救?”
城隍侃侃而談道:“天條有規定,仙官不得插手凡間之事,不得干涉凡間災禍福報。”
“你很懂天條?”方鑑問道。
城隍微微一笑,自信地道:“下官早已將天條律令銘記於心。”
方鑑說道:“那你可知,若是你將今日之情隱瞞不報,是什麼罪行?”
城隍聞言道:“下官確實不知其中緣由,鴻清真人何必苦苦逼問?”
方鑑笑道:“好,不逼問,不逼問。”
城隍見方鑑鬆口,立刻拱手拜道:“多謝鴻清真人體諒。”
方鑑道:“且慢,我只說不逼問,沒說不用別的方法。”
城隍臉色一滯,隨後只見方鑑抬手一指自己,說道:“雷將聽令,用查魂問魄法幫城隍老爺恢復一下記憶。”
“遵命!”雷將立刻領命,並化作一道閃電飛到了城隍的面前。
城隍臉色大變,嚇得連連退步道:“鴻清真人,我乃天庭五品仙官,一府城隍,沒有太玄都省的敕令,你縱然身為天法官,也不能對一位無罪的五品仙官肆意動刑。”
方鑑哈哈一笑,說道:“司法天神的確需要確鑿的證據或太玄都省敕令才能對一位五品仙官動刑,但我不需要。”
說罷,方鑑抬手一招,只見一道玄光在方鑑手中亮起,一道玄光澈澈的金詔立刻出現在方鑑的掌心。
“此乃中天北極紫微大帝賜我‘紫微玄符’,對四大部洲履職的一切仙官都可以先斬後奏。”方鑑緩緩說道。
城隍渾身一震,隨後滿臉驚駭,最終卻變成了恐懼與害怕。
只聽‘撲通’一聲,毓州府城隍直接跪倒在地,大聲說道:“鴻清真人息怒,下官願以實情招稟。”
“晚了。”方鑑朝雷將道:“動刑。”
隨著一道仙光亮起,接著毓州府城隍的慘叫便充斥在整個陰殿之上,周圍的城隍廟文武判官、陰陽司神、速報司神、糾察司神、捉妖將軍、捉鬼將軍、枷、鎖將軍還有一眾陰差都嚇得渾身顫抖,不敢直視方鑑。
三十息後,毓州府城隍已經渾身僵直躺在了地上,他雙目發呆,渾身戰慄不已,臉皮也開始一陣一陣地抽搐起來。
那些城隍廟的判官、陰司神也不敢上前去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城隍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擺子。
而那雷將在用查魂問魄法抽取了城隍記憶後,卻是滿臉訝異地低頭看了城隍一眼,然後轉身走上了臺階,將毓州府城隍的記憶送到了方鑑手中。
方鑑接過毓州府城隍的記憶,當即用神念檢視起來。
僅僅片刻之後,方鑑的臉色也變得極為詫異,最後甚至變得難看起來。
從毓州府城隍的記憶中,方鑑這才知曉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毓州府城隍並非死後以生前功德正授,而是以修士擢拔為毓州府城隍的。
此人名叫蕭珵,原是西山萬壽宮的道士。西山萬壽宮,所供奉的正是四大天師之一的許遜許天師。
這蕭珵天生風流倜儻,資質超絕,進入萬壽宮後也是深得觀主喜愛,並收為入室弟子。
但壞也就壞在他太過風流,一百年前竟然與外出遊玩的巢湖龍宮大龍女敖綾一見鍾情,並且私定終身,壞了萬壽宮的清規。
這事捂是捂不住的,萬壽宮的觀主溟清上人縱然喜愛蕭珵,也不得不為了維護門規將他逐出門牆。
但暗中溟清上人卻仍在為蕭珵之事奔走,甚至親自往巢湖龍宮牽線為大龍女敖綾與蕭珵定下了親事。
但是,就在這門親事定下後沒多久,蕭珵才從錢塘江龍宮一位龍子口中得知,這位巢湖龍宮的大龍女敖綾也是一位風流客。
她曾經與凡間許多風流文人,風雅墨客們有著那麼一絲曖昧,甚至還與一些人間修士有著不少隱秘的戀情。
那位錢塘江龍宮的龍子告訴蕭珵,要不是有這些經歷,這位敖綾龍女早就嫁出去了,輪得到你一個萬壽宮的小道士?
本來敖綾的事南方龍族之間都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蕭珵的資質和皮囊確實不錯,巢湖龍王和龍母也看得上他。
但蕭珵知道此事後,卻反而悔婚了,溟清上人也覺得有些不靠譜,硬是拉著一張老臉棄婚約於不顧,直接在南天府上託關係將蕭珵舉薦為毓州府的城隍。
如此一來,哪怕有婚約在,有天條的約束,巢湖龍宮除了時不時來搗亂,找蕭珵一些麻煩外,也不敢做出太過激的舉動。
畢竟蕭珵現在是天庭的五品仙官,他對天條瞭解得之如此清楚,就是為了自保。
但是從他的記憶來看,那大龍女敖綾這一次竟然是玩真的,她是真的愛上了蕭珵,為此她這一百年裡,除了來煙柳城找蕭珵,竟然再沒與巢湖龍宮外的任何人接觸過。
如今蕭珵也開始後悔了,敖綾縱然有一些風流過往,但說實話身為龍女,尤其是一位玄仙修為的龍女,敖綾的姿容可以說是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且不說她本人就是玄仙,背後還有巢湖龍宮和河瀆靈源王那邊兩大靠山。尤其是她還那麼愛自己,將那個殘破的婚約守了一百年,如此痴心一片,試問哪個大男人能不感動呢?
所以這些年來,無論巢湖龍宮的人怎麼來煙柳城鬧,蕭珵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只要巢湖龍宮能給他一點點臺階下,他就立刻辭去這五品仙官,前去履行婚約,與敖綾完婚。
所以,當方鑑看完蕭珵的記憶後,簡直怒不可遏,抬手一拳狠狠地砸在玉案上,朝著下方正在逐漸清醒過來的蕭珵喝道:“堂堂一府城隍,天庭五品仙官,是讓你來打情罵俏,調風弄月的嗎?!你置全府千百萬生靈於何地?!”
說完,方鑑大手一揮,朝下方的十名雷兵道:“將這爛人及這些城隍廟部屬陰神全部給我拿下,立刻押送雷部過堂!”
“遵令!”十名雷兵聞言,立刻轟然唱喏領命。
“鴻清真人恕罪!”
“我等是冤枉的!”
“鴻清真人...我們是冤枉的...”
那些判官、陰司神、陰司鬼將、陰差們紛紛下跪喊冤,但回答他們的,是雷部那綻放著閃電與雷法的鎖鏈!
而城隍蕭珵更是驚恐不已,隨著那鎖鏈纏上他的身體,他更是大聲叫喊道:“鴻清真人饒命,下官知錯了,下官願意認罪!”
但方鑑根本不聽他辯解與認罪,直接抬手一揮,雷將便領著十名雷兵,將整個毓州府城隍廟的仙官神職一掃而空,全部押出後踏著雷雲朝著天庭飛去。
方鑑也緊隨其後,直到一炷香的時間後,眾人進入了南天門,一路徑直來到了雷部太乙雷霆司。
太乙雷霆司上相蹇和立刻升堂,以蕭珵為首的毓州府城隍廟數十人全被押了進去,身披雷鏈枷鎖站在殿內瑟瑟發抖。
方鑑坐於堂上,拿出蕭珵的記憶送到蹇和堂案上後說道:“證據確鑿。”
蹇和微微頷首,然後目光一抬,兩側站立的雷兵立即上前,舉起大腿粗的雷杖就朝著蕭珵等人身上打了下去。
只聽‘砰’‘砰’幾聲重響,蕭珵等人立刻被打倒在地,疼得慘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