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
次日一早,秦王朱樉帶領著一支數百人的隊伍出了西安府,直奔京都。
奉命到西安府暗查的錦衣衛衛眾一邊暗中隨行,一邊將訊息即刻傳往京都。
與此同時,南門邊上的一家布莊門口,掌櫃的一邊目送著逐漸遠去的秦王府隊伍,一邊招手叫來了身後的夥計。
“立刻傳信京都,將秦王啟程的訊息告知殿下。”
掌櫃的壓低了聲音,冷冷的說了一句。
“是!”
夥計答應了一聲,快步從後門而出,進了後院。
很快,一隻鷂鷹展翅而飛,轉瞬消失在了前往京都的方向。
...
一日後。
京都。
流離宮。
“王公公?稀客啊。”
朱允熥半躺在床榻上,看著在一名紫衣婢女的帶領之下緩緩步入後殿的太監總管王德發,笑著說道。
幾日過去,肩頭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不少,不過當時傷口過深,還不宜隨意走動,以免影響恢復。
養傷期間,每日都有太醫奉旨前來檢視傷勢,絲毫不敢怠慢。
向來冷清的流離宮,似乎逐漸變得熱鬧了起來。
“殿下就不要戲弄老奴了,之前都是老奴該死,如果有得罪殿下的地方,還望殿下宰相肚裡能撐船,饒恕老奴。”
王德發尷尬的笑了笑,恭敬地行了一禮,滿臉後悔的說道。
“王公公是皇爺爺最信任的人,即便做了什麼,本宮又怎敢把你怎麼樣啊?”
朱允熥撇了撇嘴,冷笑著說道。
“殿下,您這麼說就折煞老奴了,老奴...”
“好了,今日突然光臨流離宮,所為何事?”
王德發滿臉苦澀,誠惶誠恐的想要解釋,可是話剛說了一半就直接被朱允熥打斷。
“老奴奉旨前來,為殿下帶來了一些補氣益血的稀有藥材和吃食,另外,陛下特旨,流離宮內的婢女,終歸都是宮外帶進來的,許多宮中的規矩都不懂,而且未必能好好服侍殿下。”
“故而陛下特命老奴帶了些宮女太監來服侍殿下,按理說,這些人本是一開始就該分配到流離宮中的。”
“陛下此舉,足以說明如今已對殿下刮目相看,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王德發躬著身,一臉諂媚的說道。
“皇爺爺的意思?”
朱允熥遲疑了一下,緩緩問道。
“正是。”
王德發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好吧,那就有勞王公公親自跑這一趟了。”
朱允熥頓了一下,淡淡的說道。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進來吧。”
王德發笑了笑,接著轉身衝著殿外提高了嗓音說道。
話音剛落,一群人排成了兩列,緩緩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列是分配到流離宮的宮女太監,一列是捧著藥材和吃食的王德發手下。
“還不趕緊向殿下行禮問安?”
王德發轉身看了看那群宮女太監,沉聲說道。
“見過三皇孫殿下!”
宮女太監們聞言紛紛跪在了地上,行了一記大禮。
朱允熥看了一眼,沒有理會。
“殿下,這些藥材和吃食都是稀罕物,平日裡也只有崇德宮才能享有的貢奉,還請殿下過目。”
緊接著,王德發又一臉諂媚的指了指身後那些小太監們託在手中的藥材和吃食,笑著說道。
崇德宮,是如今六宮之主郭寧妃的寢宮。
“不必了。”
“紫寧,收下吧。”
朱允熥擺了擺手,看了一眼旁邊的紫寧,緩緩說道。
紫寧答應了一聲,帶著那群小太監緩緩離開了大殿。
“你們也都退下吧。”
朱允熥接著又衝著跪在地上的那些宮女太監們擺了擺手,沉聲說道。
宮女太監們齊聲答應了一句,緩緩起身,陸續轉身退出。
“王公公還有什麼事嗎?”
看到王德發依舊站在原地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朱允熥不痛不癢的笑了笑,冷漠的問道。
“殿下?”
王德發瞄了一眼站在守在床榻邊的紅鳶,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吧,不必避諱她。”
朱允熥看出了王德發的心思,沉聲說道。
“是。”
“回稟殿下,有件事,老奴覺得還是告知殿下一聲為好,就當是老奴給殿下賠罪了...”
“那日陛下得知殿下為救二皇孫而身受重傷,準備趕往流離宮的時候,途中遇見了太子妃...”
“太子妃狀告殿下目無尊長,膽大包天,在錦繡宮內行兇殺人,懇請陛下嚴懲殿下。”
“不過陛下聽聞之後並未責備殿下半句,反而還嚴厲斥責了太子妃。”
王德發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說完還不忘觀察了一下朱允熥的神情。
朱允熥聽完,不由得眼前一亮,不過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變化。
“多謝。”
片刻沉默之後,朱允熥笑著說了一句。
“老奴惶恐,怎能當得起殿下這個謝字。”
王德發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朱允熥收回了目光,沒有再多說什麼,繼續陷入了沉默。
“既然人和東西都已送到,那老奴也該回去覆命了,殿下好好養傷。”
“老奴告辭。”
王德發見朱允熥不再有任何表示,尷尬的笑了笑,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離開。
看著王德發逐漸離開的背影,朱允熥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冷笑。
他知道,王德發這是主動在跟自己講和,擔心之前對流離宮的冷眼相待會招來自己的報復。
侍奉朱元璋多年,王德發一看就是個老狐狸,自然能辨得清風向,知道朱允熥早已今夕不同往日。
即便不能因此得到朱允熥的賞識,也不想成為朱允熥的敵人。
“傳令下去,讓紫寧給那些新來的人講講規矩,未經允許,不許踏入後園半步!違令者,死!”
朱允熥沉思片刻之後,看了一眼旁邊的紅鳶,沉聲說道。
“是!”
紅鳶拱手一禮,緩緩答道。
正在這時,腳步聲傳來,一名紫衣婢女緩緩走了進來,將手裡的一根拇指粗細的竹筒交給了紅鳶,接著恭敬地衝著朱允熥行了一禮之後默默退下。
“殿下,是鷂鷹傳訊。”
“西安府分堂傳來訊息,秦王已經於一日前啟程趕來京都。”
紅鳶開啟竹筒,從裡面取出來一張字條,仔細檢視之後,恭敬地說道。
“看樣子,京都馬上就要熱鬧起來了,該來的,都來了。”
朱允熥聞言,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淡淡的說道,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絲期待之色。
...
又過了一日之後。
燕王府。
侍衛統領朱能快步來到了朱棣書房。
“殿下,西安府傳回訊息,秦王殿下已於兩日前啟程趕來京都,不出三日便可抵達京都。”
朱能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
“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過去。”
朱棣聞言,緩緩抬起了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看來錦衣衛那邊也許真的查到了一些什麼。”
朱能遲疑著說道。
“倒也未必,父皇的心思,不是那麼容易猜透的。”
“或許,他是想借著這次的事件,趁機敲打敲打我和老二。”
朱棣搖了搖頭,沉思著說道,眉宇之間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朱能愣了一下,似乎漸漸明白了過來。
“流離宮那邊這幾日有沒有什麼動靜?”
朱棣遲疑了一會兒,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要緊的訊息,三皇孫幾乎整日都待在後園內,不曾露面,看樣子這次的傷勢的確不小。”
朱能搖了搖頭,恭敬地說道。
“老二馬上就要進京了,到時候恐怕有他受的了。”
“以老二的脾氣,劉三吾的事,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本王很好奇,到時候他會如何應對。”
朱棣抿嘴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幸災樂禍,一副看戲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