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杖責結束之後的蔣瓛也被手下抬回了錦衣衛衛所。
趴在床榻之上的蔣瓛臉色陰沉,牙齒咬的吱吱作響。
“指揮使,您的傷沒事吧?”
一名手下看著蔣瓛皮開肉綻的臀部,一臉擔憂的問道。
“滾!”
蔣瓛猛地看向了那人,聲音冰冷的說道。
手下一聽,急忙躬身行了一禮,帶著所有人急忙退了出去。
“此仇不報,我蔣瓛誓不為人!”
蔣瓛雙拳緊握,暗暗發誓。
他把今日所受的責罰和屈辱,早已全都算在了朱允熥的頭上。
...
燕王府。
“殿下,有訊息了。”
朱能快步走入正廳,衝著一直等著宮中訊息的朱棣恭敬地行了一禮。
“是生是死?”
朱棣眼前一亮,期待著問道。
“無恙。”
朱能緊張的看了朱棣一眼,緩緩答道。
聽到朱能的回答,朱棣臉上的期待之色瞬間消失,忍不住眯了眯雙眼。
“另外,陛下親自去探望了三皇孫,並且嚴厲斥責了指揮使蔣瓛,並且罰俸半年,杖責二十...”
朱能繼續說道,可是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不知道接下來的話還要不要說,能不能說。
“如果本王記得沒錯的話,這些年他還從未去過流離宮吧。”
朱棣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
蔣瓛的死活與他無關,他只關心如今父皇對待朱允熥的態度。
朱能沒有搭話,面露猶豫,始終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來。
“有話就說!磨蹭什麼?!”
朱棣看到了朱能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冷冷的說道。
“是!”
“得知三皇孫親手殺了逆黨之首吳桐,陛下龍顏大悅,盛讚三皇孫,並賞了一萬金,食祿五萬石,錦緞一千匹。”
朱能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什麼?!”
朱棣剛一聽完,就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色凝重,眉頭緊鎖。
朱能急忙躬身,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朱棣踱起了步子,連呼吸聲都開始急促,現在他已經肯定,父皇對朱允熥的恩寵,的確已經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甚至居然和自己的俸祿不相上下!
“好啊!”
“如今他的食祿和封賞,居然與本王同級!很好!”
朱棣沉默片刻之後,咬了咬牙,冷笑著說道。
朱能低著頭,不敢搭話,他知道,今夜這封賞之事一出,恐怕很多人都睡不好覺了。
因為這份隆恩的背後,象徵著的是那位皇孫一夜之間的地位攀升。
從此之後,誰還敢輕視?!
不過片刻之後,朱棣的神色就平復了下來,嘴角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這樣也好,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接下來宮裡的那位該如何應對。”
朱棣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
他口中的那位,自然是太子妃,說到底,朱允熥的地位攀升,直接形成威脅的,並不是他這個親王,而是同為皇孫,距離太孫之位只有一步之遙的朱允炆。
“殿下,另外,您之前讓卑職查的那個一直跟在三皇孫身邊形影不離的紅鳶的來歷,現已查清。”
“此人是三年前出現在三皇孫身邊的,來歷不詳,姓氏不詳,是在重傷昏迷之時被三皇孫所救。”
“傷愈之後,此人似乎就已失憶,記不起自己是誰,來歷也不得而知。”
“還有,三皇孫並不會武,之所以能殺了吳桐,是因在他與吳桐交手之前,吳桐已被紅鳶打成重傷,斷其一臂。”
“可見,這個紅鳶,的確是個高手,而且深不可測。”
朱能整理了一下思路,認真的說道。
“知道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一個殺手,有再大的能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接下來,我們就等著看戲吧,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有人應該已經坐不住了。”
朱棣撇了撇嘴,饒有興致的說道。
連朱允熥他都沒放在眼裡,更何況是一個只會殺人的護衛,雖然朱允熥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但是在他的心裡,他的對手,從來都不是一個十幾年未得恩寵的皇孫。
他相信,不會有人一直走運的。
...
清晨時分。
親軍衛指揮使司。
忙碌了一整夜的簫煥終於帶人回到了衙門,拖著疲憊的身體,簫煥無力的走進了自己的職所。
“打盆水來。”
簫煥一邊脫著身上的盔甲,一邊衝著身旁的手下說道。
可是話音剛落,他就看到椅子上早已坐著一人,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峰,中軍都督府都督,徐輝祖!
“見過都督!”
簫煥愣了一下,急忙行禮。
“免禮免禮,蕭指揮使奔波一夜,辛苦了。”
徐輝祖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不辛苦,緝拿亂黨,本就是職責所在,應該的。”
“都督在此,為何沒人通報?!”
簫煥拱了拱手,認真的說道,說完便直接轉身衝著手下呵斥道。
幸虧剛才進門之時沒發牢騷,不然萬一被這位頂頭上峰聽到就麻煩了。
一旁的手下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不怪他們,是本都督不讓他們通報的,蕭指揮使忙了一夜,本都督本沒想來,只是陛下因逆黨一事昨夜龍顏大怒,故而想第一時間知道結果,也好早點進宮稟報。”
徐輝祖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回稟都督,雖搜捕一整夜,但收穫不大,只是抓了一些小魚小蝦和一些可疑之人,稍後還得一一審問。”
簫煥無奈的搖了搖頭,恭敬地答道。
“有收穫就好,無所謂大小,至少可以向陛下有個交代了。”
“更何況,昨夜錦衣衛已經消滅了不少,即便還有逆黨藏匿於京都,應該也沒有大魚了。”
“即便有,或許也在全城搜捕之前逃離京都了,這些人突然大批出現在京都,恐怕還有蹊蹺,既然能悄無聲息的進入京都,也就能悄無聲息的離開京都。”
徐輝祖擺了擺手,若有所思的說道。
“都督的意思,是有人作為內應?!”
簫煥愣了一下,立刻聽出了徐輝祖話中的深意,驚訝的問道。
“或許吧,但沒有證據,這些話,不可亂說,只你我之間知道即可。”
徐輝祖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的說道。
“都督說的是。”
簫煥急忙點了點頭,拱手說道。
內應這種事,的確不能信口開河。
“昨夜搜捕,可曾去過九幽界?”
徐輝祖頓了一下,繼續問道。
“還沒有,陛下曾有旨意,如無必要,不可派兵侵擾九幽界,但卑職已經派人嚴守九幽界入口,如果真有逆黨藏於其中,絕對插翅難逃!”
簫煥愣了一下,急忙說道。
“逆黨作亂,不是小事,不可放過任何可能,可帶少量兵力進入暗查,萬一逆黨真的藏匿在裡面,日後再出亂子,你我都很難向陛下交代。”
徐輝祖皺了皺眉,認真的說道。
“卑職明白了!”
簫煥一聽,急忙恭敬地說道。
“好了,既然已經知道結果,那本都督先走了。”
“最近京都城有些亂,務必加強戒備,別再出什麼岔子了,你多費費心。”
徐輝祖笑了笑,叮囑了一句,緩緩起身,準備離開。
“卑職遵令!”
“都督慢走。”
簫煥答應了一聲,急忙躬身相送。
可是徐輝祖剛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轉身意味深長的看著簫煥,嘴角帶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
“都督?”
簫煥遲疑了一下,看著徐輝祖嘴角的那抹奇怪的笑意有些侷促。
“蕭指揮使或許有些事還不知道呢吧?”
徐輝祖看著簫煥,緩緩問道。
“都督所指的是?”
簫煥面露茫然。
“昨夜三皇孫緝拿逆黨有功,不但性命無憂,還得了陛下的封賞,位同親王。”
“咱們這位皇孫殿下,恐怕的確已經今非昔比了,本都督這裡先恭喜蕭指揮使了。”
徐輝祖笑了笑,緩緩說道。
聽到徐輝祖的話,簫煥不由得愣住,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忙了一夜,昨夜流離宮中發生的事,他還沒有聽說。
而徐輝祖說完這些話之後,已經徑直離開,留簫煥一人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後,簫煥回過神來,雖然還是沒有明白徐輝祖話中的深意,但是聽聞三皇孫性命不但無憂,還得了陛下的賞賜,心情瞬間大好,覺得滿身的疲憊瞬間值了。
可是緊接著他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懷疑徐輝祖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只不過沒有點破。
想到這裡,簫煥不由得有些擔憂,因為當今聖上最忌結黨,如果被認為他是故意想要攀上三皇孫這棵大樹,那就麻煩了。
看樣子,以後行事務必得多加小心了。
不過很快,想到三皇孫如今深得恩寵,簫煥的嘴角又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興奮、期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