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瓜子小臉上滿是蒼白,柔弱的額頭上紅暈在快速的散開。
裴詩彤人雖然昏了過去,但嘴角殘留的一抹得意依舊讓人恨的牙根癢癢。
纖細的身材包裹在溼透的灰色錦衣下,透露出無限魅惑之感。
“狐媚子!”葉綰綰狠狠的罵了一句,抬起頭,看向觀內三人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眼中突的一厲。
被目光盯住的李絢三人立刻舉刀,身形微挫,腳步挪動間,守禦之勢已經成型。
“呵!”葉綰綰黑色紗簾之下發出一聲不屑冷哼,下一刻,她竟然閃電般扭轉馬頭,飛快而走。
這一切發生的快的不可思議,等到李絢反應過來的時候,葉綰綰已經消失在了黑暗的雨幕中。
“追,絕不能讓人落入到妖女的手裡。”李絢瞬間聲色俱厲。
在看清那張黃色錦緞的時候,李絢心裡已經無比焦急起來。
裴詩彤昨夜在外屋屋頂上藏了一夜,即便是千牛衛出現在眼前,她也沒有現身。
更可能是她避的就是千牛衛。
滿門被被血洗的洛陽縣尉之女,竟然在躲避千牛衛,這其中的緣由細思極恐。
可就算是這樣,讓裴詩彤落入到千牛衛的手裡,也要好過她落入到天陰教手裡。
大不了自己到時候公開身份,無論如何都要將裴詩彤從千牛衛的手裡保下來。
李絢一句話說完,根本不等兩名千牛衛什麼反應,人已經就衝到了自家馬背上。
兩道黑影在同一時間衝出了古觀,赫然正是那兩名千牛衛。
李絢都能想到的東西,他們能想不到嗎?
雖然不知道天陰教妖女為什麼會在這時候來到洛陽,並且準確找到裴詩彤的所在,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讓裴詩彤落入到天陰教的手裡,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李絢根本看都沒看旁邊的宰相護衛,他們雖然擁有足夠的武力,但他們的任務是保護自家的主人父女,不是像千牛衛這樣辦案,更何況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事根本不能公開對任何人講。
思慮之間,李絢已經狠狠的催馬衝進了雨幕之中、
瞅準妖女消失的方向,李絢拍馬就追了下去。
數息之後,他就看到了先一步衝出來得兩名千牛衛。
他們同樣騎在馬上,也不知道他們之前究竟將馬藏在了哪裡?
轉眼間,李絢已經衝到了兩人的身側,他剛要開口,赫然就看到兩名千牛衛在馬上已經搖搖欲墜。
其中的一個更是已經艱難的睜不開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是之前受到的內傷爆發了?
李絢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但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兩名千牛衛馬匹的韁繩,拉住了這兩匹馬。
“別,快追!”差點昏迷過去的千牛衛掙扎著推搡李絢。
“沒有用的,沒有你們兩個,我就算是追上去,人也救不下來。”李絢非常的清醒,他拉住馬匹,同時扶住了兩人:“再說了,我如果不管你們倆,看你們倆的傷勢,今天非死在這裡不可!”
李絢一番話,讓這兩名千牛衛無話可說,他們兩個的傷勢之前還不覺什麼,但是現在,怕是已經撐不住了。
李絢有句話沒說出來,沒有了這兩名千牛衛協助,他就算是追上了妖女葉綰綰,恐怕也要死在對方手裡。
之前雙方之間不過是短促的交手,他們三個人之中就有兩個已經被重創垂死。
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太過懸殊了。
而且,這樣的雨夜,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藏在哪裡。
萬一她還有接應的人怎麼辦?
萬一她非常陰險的藏起來,來一招回馬槍,那可就熱鬧了。
李絢一個人還真的不敢冒這麼大的險。
“算了這麼大的雨,她就算是想逃也逃不到哪裡去,更何況就是讓她走,她也未必願意離開。”
這才是李絢不再繼續追下去的原因,該拿到的東西沒拿到手,她們怎麼可能離開。
李絢輕吸一口氣,轉身就已經跳到了那名已經快暈過去的千牛衛馬上。
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一隻手抓著另外一邊的另一名雖然傷重,但還清醒的千牛衛說道:“你們應該有辦法聯絡到丘備身,朝廷大軍搜捕比我們要方便。”
這一趟搜捕洛陽裴縣尉滿門血案的元兇,不只是千牛衛,金吾衛,驍衛,武衛都有動作。
再配合洛陽縣,洛州刺史府,刑部,大理寺,還有洛陽登封的府兵,足夠將整個洛陽三川六河十六府地毯式的搜尋一遍了,比他們三個不顧生死的冒險要強的多。
重新回到了古觀之內,受傷相對較輕的那名千牛衛從懷裡摸出一直哨子遞給李絢。
“吹響它,隊率就會聽見……該怎麼吹,你應該……咳咳……知道吧?”
“只要你們沒改。”李絢接過那隻哨子,然後直接走到了古觀門口,下一刻,刺耳的尖嘯聲響起。
連著長長的吹了三次之後,李絢才終於鬆了口氣。
左千牛衛的警訊哨可不是一般人能吹響的,沒有幾分力氣,不掌握其中的節奏,根本就弄不清楚怎麼回事。
李絢當年被家中長輩送到左千牛衛鍛鍊了三年,對一切還算是熟悉。
哨子被吹響之後,別看在這樣的雨夜中響不了多遠,但卻能夠被千牛衛特意馴養的哨應捕獲。
李絢收起哨子,轉身重新走回到了古觀之中。
兩名千牛衛各自服下了軍中秘藥,休息療傷,同時等待大隊來援。
到了這時候,李絢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古觀中的其他人身上。
古觀右側的那群商旅,早就已經懼如蛇蠍的望著李絢。
他們怎麼可能還看不出李絢並不是一個什麼所謂的道士。
而且之前的那一番廝殺根本就不是他們摻和得起的。
這個時候,一名身穿褐色短袍的相門護衛,手裡端著一隻褐色小碗,碗中一碗熱湯,放在了平放在李絢的面前:“道長,這是我家主人讓在下送過來的。”
“替我感謝……還是我親自去吧。”李絢伸手接過褐色小碗,放在一旁,站起身,朝朝議郎的方向走去。
幾名護衛守衛的很嚴,走近了,能清楚的看到有好些人的臉上,手上都有清楚的傷疤。
這些人即便是在戰場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如果有他們相助,李絢或許能和千牛衛的人一起聯手,把妖女葉綰綰留下。
可惜了,這些人現在已經成了私人護衛,當然以主家的人身安全為主。
走到了眾多護衛中央,李絢左右手掐子午訣,拱手行禮:“朝議郎,多謝了!”
“道長客氣了!”朝議郎非常客氣的回禮,然後下意識低聲的探問:“之前那個……”
“應該就是郎君想的那個了!”李絢直接點頭,然後壓低聲音說道:“郎君,洛陽縣尉不會是河東裴吧!”
朝議郎微微一愣,就在這個時候,就感覺左袖被人用力的拉了一下。
“三娘!”朝議郎有些訕訕的對李絢笑了笑,然後才朝著一旁的女兒劉瑾瑜低聲問:“三娘,怎麼了?”
劉瑾瑜謹慎的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後才用只能被父親聽到的聲音說道:“太子妃,也是河東裴。”
河東裴氏,關中四大門閥之一,“韋裴柳薛”,都和李唐朝廷有著緊密的聯絡,
右衛將軍裴居道之女裴婉瑩,就嫁給了太子李弘為太子妃。
朝議郎之所以沒有將太子妃和洛陽縣尉聯絡起來,就是因為兩人雖然同樣姓裴,但一者是高高在上的嫡系女,一直是旁系庶門的洛陽縣尉,兩者很難關聯起來。
畢竟在整個洛陽,有太多比兩人關係還有更加親近的人在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加的不被注意。
當你想不通的時候,算是真相擺在你的面前,你也只會視而不見,可當關鍵被點通,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點通了這一點,不管是李絢還是劉瑾瑜,全都閉口不言。
造成這一切的,就是之前葉綰綰從裴詩彤懷裡拿出來的那個檀木匣子外包裹的黃錦。
之前的時候,李絢還沒有怎麼在意,一塊黃錦罷了,到處都是的玩意。
可是當妖女葉綰綰張開之後,李絢敏銳的捕捉到了那張黃錦上的九蟒九章紋。
那是隻能夠被太子用的紋記。
毫無疑問,那張鍛錦就出自太子府,那麼那個盒子呢,那個盒子裡的東西呢?
能夠讓天陰教聖女千里迢迢來到洛陽,能讓洛陽縣尉河東裴氏子弟被滿門誅絕的,又是什麼?
半個月之前,太子李弘病逝,就有人傳言是天后所為。
如今太子妃,裴氏……
一切就像黑洞一樣吞噬著每一個試圖靠近的人。
朝議郎想到這裡,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然後就看到李絢和他家女郎已經低聲聊了起來。
聊的都是些什麼洛陽牡丹,洛陽荷花,還有洛陽菊花的花季,花期,一些詩詞歌賦,道佛文章…
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