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搬入的新家,是位於神京內西側的一處三進院,原是禮部張侍郎的老宅,託關係後才購得。
黛玉在揚州城也是住三進院,有三四十個屋子,足夠住下她一家。
雪雁,紫鵑,香菱跟在她身邊伺候,蓉大奶奶對她們頗為不捨,卻也只能送她們離開,囑託多些回去住,還是住梨香院。
安頓下來後,林黛玉每日整理楚禎送她的那些教材書,順便學著裡面的知識,準備先把小學和初中的學完。
在新家住了幾日,黛玉又與母親回了賈府,再住上些時日,倒與老太太的孃家,那位史家小姐史湘雲相似,都是經常去榮國府做客。
黛玉搬去新家後,再隨母親回榮國府,就的的確確是做客了。
這日,梨香院。
“姑娘聽說了嗎?”
紫鵑端著茶進來,笑著告訴她一件事:“周貴人家裡正在動工,準備蓋省親別院,吳貴妃家也去了城外,說是準備蓋一處莊子,迎貴妃回家省親呢……也不知咱們府裡的宜妃娘娘,會不會也要回家省親。”
紫鵑原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說話習慣還是稱咱們府裡。
黛玉輕蹙罥煙眉。
紫鵑見了,不禁多看一眼笑道:“姑娘的眉毛真好看,跟春日裡河邊被風吹的柳葉似的。”
“貧嘴。”
林黛玉啐了她一口,又說道:“她們省親是她們的事,宜妃娘娘即便想回,府裡的院子又哪能接待的了娘娘?修園子又要花大把銀子,才能蓋好那大觀園。”
“大觀園?”
紫鵑奇怪的看過來。
林黛玉用書掩著嘴笑,沒有再說下去。
她是聽到了清姐姐說大觀園,才想到這事。
傍晚。
黛玉與母親從賈母那走回梨香院,路上時,她母親說道:“你二舅母今日去了宮裡。”
“去看望宜妃娘娘?”
她二舅母就是王夫人,也就是賈元春的母親。
如今每月逢二、六日,宮裡各妃子孃家中,凡有品級的誥命夫人都能進宮去請候看視。
賈敏說道:“她回來後,跟老太太說了宜妃想回家省親的事,老太太又問我,我也不好說什麼。”
王夫人雖然能進宮,但賈政,賈寶玉等男眷卻不能,賈母雖然也能進宮,但她年紀大了,進一趟宮禮節繁瑣,折騰不起。
所以宜妃想要回孃家省親。
黛玉也不知該說什麼,若是硬逼著大臣選鹿還是選馬,她家和賈家恐怕不是一路人。
過了幾日。
黛玉在新家書房坐著看書,忽然聽到外頭有急切的喊聲:“太太!”
她出門看了,見是香菱從外邊跑進來,喘著氣朝她說道:“姑娘,外邊有太監來,說是請太太進宮一趟!”
香菱第一次負責稟告宮裡的事,顯得有些慌亂。
“彆著急,你去跟管家說,讓他先拿茶水招待著。”
吩咐完,林黛玉去找母親。
……
坤寧宮。
張皇后朝賈敏笑道:“前些日宜妃來跟我說,想要回孃家省親。”
瞧了她一眼後,張皇后才又笑說:“我當時沒有準許她回去,說你先跟你孃家人商量過。”
賈敏這才放下心來。
“後來想了想,罷了,就讓她回去省親吧,也可盡骨肉之情,是為天倫樂事。”
張皇后笑著說。
賈敏卻在急切思之,想了半晌,依舊想不通為何,見她仍在笑,只得無奈問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示下?”
她也實在想不通這其中關節是為何。
張皇后笑道:“回孃家省親還能是為何?周貴人,吳貴妃,賢妃,還有東宮裡的幾位妃子,都準備回孃家省親,宜妃素來孝順,想盡孝心也是人之常情。”
見她不肯說,賈敏只得拿出準備好的書呈上去。
“又是那位楚先生的?!”
見是書後,張皇后立刻命宮女拿過來,馬上翻看一眼,見裡面全是火槍相關的文字和繪圖,精巧程度似乎遠超大順朝目前所用的槍。
賈敏笑著正想說話,張皇后卻立馬下令:“去請陛下過來,就說楚先生又有寶物呈遞給陛下!”
“是,娘娘。”
宮女快步走出,吩咐太監去奏請陛下。
不多時,永安帝就到了,坐在了張皇后身邊,接過這本來自楚先生的書。
“線膛槍?”永安帝看了賈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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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楚先生剛託人送到府裡的書,說是這槍的製造工藝要求太高,不一定能造出來。”
“總得試過才知道。”
永安帝笑了笑,又朝她問:“楚先生可還有些其他的書?”
“還有幾本,都是些教書育人的書。”
賈敏把拼音方案,外加翻譯的幾何原本,以及幾本初中教材書呈上。
“用西方番夷的字母來給漢字注音?”
永安帝看出這套拼音方案的用意,沉吟半晌後,又看了看那幾本教材書,表情驚訝起來,明顯被裡面規整的數學符號,和成體系的科目所震驚。
書裡面的內容還沒有仔細看。
“楚先生不止有淵博的學識,更有西學中用,博採眾長,包容宇內之胸襟!”
永安帝低頭看著書,說道:“如今朝廷在為西學、洋人欽天監的事吵,這注音法怕是得改一改才能推行。”
賈敏笑道:“楚先生說,此事須得由陛下定奪,方可實行。”
永安帝抬頭問她:“若是在造船和制槍的工藝上有難處,朕可否請楚先生進宮一趟?”
賈敏只能再次推脫,說楚先生數月才出現一次,只能代陛下轉告。
“也好。”
永安帝一笑,“造這線膛槍和船隻怕是要兩三年,造好後,方才能……”
他沒有往下說。
似在沉思,半晌後,對賈敏笑道:“朕想讓如海去做點事情,恐怕沒那麼快回京,怕林夫人你有怨言,先和你說一聲。”
賈敏站起身行禮,恭敬道:“為陛下盡忠乃臣子之本分,妾身雖微芥女流,亦是知道這些道理的。”
永安帝笑起來,“既如此,朕便讓如海在地方多待幾年。”
他沒說去哪做官,也沒說是什麼官,賈敏也不敢問。
但想來是能升官的,在從三品的官職裡找就行。
“陛下。”張皇后笑道:“宜妃省親的事……”
“宜妃?”
永安帝想了想,才恍然道:“哦,讓賈宜妃回孃家省親吧,林夫人伱回去跟賈政說一聲這事。”
“是,陛下!”
賈敏接過旨意。
這話從永安帝口中說出後,就不是宜妃要省親,而是陛下讓她回去省親。
出了宮門,賈敏還是參不透為何,心中有幾個猜測,但不敢斷定。
離開前,張皇后還特別交代她,要賈家把園子和梨香院都修好些。
梨香院……
第二日。
林黛玉隨母親又回了一趟賈府。
“宜妃娘娘要回府裡省親!”
訊息風一般在寧、榮兩府傳開,賈母,賈政,賈璉等人都喜氣洋洋,寧國府的賈珍與賈蓉也忙趕到,一起商議該怎麼接待宜妃娘娘。
這事不商議幾日出不了結果。
林黛玉依舊住梨香院,與秦可卿每日聊天解悶,秦可卿看到那些書後,聽說是楚大爺的書,也要跟著學。
這麼溫順品和的人,卻在得知賈蓉來接她回去寧國府時,嚇得連忙躲起來。
林黛玉讓一個婆子去將賈蓉打發走,秦可卿詢問急促後,方才敢走出。
又過了兩日。
“蓉大奶奶呢?”
王夫人,尤氏,一起來梨香院找秦可卿,勸說她回寧國府去。
說事情已經過去,珍老爺要忙著接宜妃娘娘的事,小蓉大爺又被老太太訓斥過了,秦可卿也該回去了。
她畢竟已經嫁人,夫妻分居不是辦法。
可已經在梨香院住過的秦可卿,哪裡還肯回讓她擔心受怕的寧國府?
賈敏說了都不管用,只能抬出楚先生,說秦可卿還病著,得休養些時日。
楚先生剛又獲得聖上的賞賜,皇恩正盛,王夫人也不敢反駁,儘管她疑惑楚先生是什麼時候進梨香院給秦可卿看病了?
過了十來日,寧榮國府商定完畢,開始大肆改造兩府後院,為接宜妃娘娘修造一座符合規制的省親別院。
因要修整內院,人員每日進進出出,故而秦可卿去了林家“養病”。
與此同時,吏部傳出訊息,遷林如海為右副都御史,巡撫浙閩,起復王子騰為浙閩海衛節度使。
三個好訊息一起,讓賈家、王家、薛家上上下下無不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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