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照洲眉骨冷峻,襯得那雙眼格外陰鬱深邃,寧時雪抿了下唇,他蒼白臉頰上還有溼漉漉的淚痕,腳趾尬到抓地。
好歹是原著的大反派,不至於這點社死都承受不住吧?
“謝總?”寧時雪小聲叫他。
倒也怪不得賀霖。
寧時雪這張臉越病態就越有種濃烈至極的漂亮,無端讓人覺得曖昧,何況他還哭成這樣,簡直沒辦法不多想。
謝照洲按下心底的煩躁,似乎不想再跟他多說,冷淡道:“起來,跟我去見賀爺爺。”
寧時雪閉上嘴,老實地站起來。
他其實不怕謝照洲,但得罪謝照洲對他沒任何好處,他何苦跟原著的大反派過不去。
何況謝照洲也沒為難他。
寧時雪跟在謝照洲身後,突然想起原著的結局,忍不住抬了下眼。
他這個炮灰被沉海餵了鯊魚之後,主角攻就開始對付謝照洲。
謝老爺子病死,謝搖搖也死在一場綁架案裡,謝照洲被迫離開謝氏,徹底破產之後,當晚在謝老爺子墓前自殺。
家破人亡,身敗名裂。
娃綜已經開拍了,現在離原著結局,其實只剩下不到一年時間。
寧時雪也不知道謝照洲為什麼自殺,原著是圍繞主角攻受寫的,謝照洲就算在燕城隻手遮天,也是個炮灰反派。
反正肯定不至於是為了破產。
說他冷血也好,寧時雪並不想多管閒事,他見慣了死人,副本里前一分鐘認識的人,也許下一秒就詭異地死在他眼前。
他對自己的死都提不起半點波瀾。
但想到半年多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小胖崽,寧時雪垂下眼,摩挲了下自己冰涼的指骨,他應該不會忘記謝搖搖。
就連謝照洲,他也不太想讓他死。
畢竟這個怨種老攻長得確實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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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家跟賀家沒什麼交情,賀老爺子也不認得他這個十八線小明星,寧時雪陪著謝照洲去敬了杯酒,就能離開。
“你不用跟著我了,”謝照洲面容冷白如玉,但眼窩很深,他喝了酒,薄唇透著殷紅,渾身有些懶散地拎著外套,擋住他,“想去幹什麼都行,但別給我惹麻煩。”
謝照洲確實不在乎他到底喜歡誰。
或者說,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不管他去找謝寒舟,或者想出軌跟什麼人在一起,都無所謂,只要不鬧出什麼嚴重的黑料醜聞,影響到謝氏的股價。
寧時雪已經忍不住想走了,但他還不忘紅著耳根,勾了下謝照洲的指尖,“二哥,我待會兒再來找你。”
謝照洲盯著他的背影,眼眸沉了沉。
最終什麼都沒說。
寧時雪跟謝照洲分開,先去了趟洗手間。
他酒量很差。
原主體弱多病,就算去酒吧也很少喝酒,他就更加滴酒不沾,常年在副本里讓他習慣時刻保持清醒,不然恐怕會死一萬次。
勉強衝了把臉,冰涼的水珠沿著睫毛尖淌下去,渾身才沒那麼燒得難受。
寧時雪晚上跟著謝搖搖已經吃了不少東西,現在胃裡還是撐的,他也不想去宴會廳跟人應酬,就穿過走廊,往露臺的方向走。
但一抬起頭,他就後悔了。
邱鳴川叼了根菸,轉過頭瞬間挑起眉,撞了撞旁邊人的肩膀,擠眉弄眼說:“舟哥,又是來堵你的。”
跟他一起的還有幾個富二代,寧時雪認不出來,但大概能猜得到是誰。
最中間的,應該是謝寒舟。
謝寒舟穿了件黑襯衫,底下是西裝長褲,唇邊的煙還燃著猩紅的火光,眼神帶著股濃濃的厭惡,朝他看過來。
畢竟的原著的渣攻,皮相確實不錯,只不過寧時雪這幾天又一直髮燒難受,都是拜眼前人所賜,現在對上這張臉只覺得厭煩。
寧時雪眼眸冷淡,轉身就走。
“寧少爺陰魂不散啊,”邱鳴川拖腔拉調地開口,嗤笑說,“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寧時雪腳步頓住,雙手插著兜,面無表情地反問,“怎麼了,只有你們能來這個地方嗎?也沒見你圈地盤啊?”
邱鳴川跟他說話就忍不住冒火,但謝寒舟也在,他憋了憋,只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反正寧時雪都是嘴硬罷了,待會兒又得過來跟謝寒舟拿喬撒嬌。
“寧時雪,”謝寒舟撣了撣菸灰,皺起眉盯著他泛紅的眼尾,像在哄他一樣,但語氣仍然高高在上,“賀老爺子的壽宴,你別跟我鬧。”
寧時雪:“……”
不是他針對任何人,他只是覺得在座的各位都有病。
這種自信能不能分給他一點?
寧時雪抬起頭,渾身的懶散都收了起來,又是謝寒舟最熟悉的樣子,謝寒舟咬住菸蒂,眼中的厭惡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替代。
很難想象,寧時雪明明是個小瘋子,竟然也會有這樣的眼神。
寧時雪眼睫濃長,眼神溫柔又憂鬱,甚至不敢跟他對視,但是又努力對上他的雙眼,然後泛紅的唇瓣張開,嗓音軟軟地說:“自己跟自己拜把子,你算老幾啊?”
謝寒舟:“……”
謝寒舟一瞬間的愣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寧時雪眼中的冰冷和嘲諷都不是假的,他忍不住臉色一黑。
“你也知道是賀老爺子的壽宴,不能給謝家丟臉,”寧時雪好心地教他,“那就懂點兒禮貌,我不介意你叫嫂子,或者你願意叫哥也行,下次別忘了。”
謝寒舟徹底被氣笑了,嗓音也淬冰似的冷下去,“你發什麼酒瘋?”
他手上還拿著摩托車鑰匙,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就想去拍寧時雪的臉。
是個很羞辱人的動作。
但還沒碰到,寧時雪就側過頭躲開,然後劈手奪走了他的鑰匙,掀起眼皮問:“這車是你的嗎,你就騎?”
謝寒舟確實是個人渣。
他甚至都不願意跟原主當炮友,但是原主送他的東西他都收,這個摩托就是前幾天原主送給渣攻的生日禮物,市價一千萬的新款。
但凡當時有這一千萬,他都不用上娃綜。
原主去找他,他也不拒絕,原主被氣哭了,有時候他還真的哄。
若即若離。
謝寒舟只是享受把這個漂亮小瘋子逼得更瘋的感覺,瘋了也滿眼都是他。
謝照洲只能跟這樣一個瘋子聯姻。
想想都覺得痛快。
“你到底想怎麼樣?”謝寒舟咬了咬牙,耐心消耗殆盡,目光格外陰沉。
他還是頭一次被寧時雪這樣對待。
臉上簡直髮疼。
寧時雪滿臉無辜,實話實說,“我現在覺得自己以前瞎了眼,這個車也後悔送給你了,所以想拿回來賣掉。”
他得攢點兒錢,萬一謝照洲真的破產呢?
他不能帶著崽流落街頭吧。
但事實證明,人就是聽不得實話,他話音才落,謝寒舟就冷笑一聲,寒著臉離開。
寧時雪也沒再管謝寒舟難看到極點的臉色,他給謝照洲發了條訊息,就去車上等人。
今晚還得去謝家老宅。
他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就見旁邊坐著個渾身軟嘟嘟,還在生悶氣的崽。
車上冷氣開得很足,但是沒開燈,只有昏暗的側頂燈是亮的。
寧時雪捏了捏謝搖搖的小腿。
他不太想承認,但見到謝搖搖,確實比任何人都讓他安心。
謝搖搖雙手抱在胸前,側臉鼓得跟個小包子一樣,眼睛也腫成了桃子。
“泥怎麼了?”寧時雪有些心虛地問。
謝搖搖撅起嘴,“泥不要跟窩說發,窩已經不跟泥好啦!”
“這樣啊。”寧時雪無動於衷。
他拿出了離開晚宴時帶的小蛋糕,奶油的甜香味充滿了整個車後座。
謝搖搖不爭氣地嚥了下口水。
還有點委屈。
他都沒有吃飯飯,奶奶一直抱著他哭,勒得他渾身肉肉疼。
但是寧時雪卻一個人吃小蛋糕。
謝搖搖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突然聽到寧時雪叫道:“謝星星。”
謝搖搖:???
“謝搖搖不跟我好了,謝星星能不能跟我好?”寧時雪抱著膝蓋,側過身坐著。
車內燈光昏暗,襯得他豔麗的眉眼好像都有點溫柔,他有點無賴地說:“誰跟我好,我就給他吃小蛋糕。”
“……”
幾秒鐘後,謝搖搖吞了下口水,眼巴巴地貼過來,“是窩哦,窩是謝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