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通道外面的人越來越多,嘈雜聲連成一片,alpha和omega都在探頭張望,還有不少一頭霧水的beta夾在中間,到處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江栩感覺不對,一顆心都懸了起來,他擠過人群,快步朝通道里面走去。
還沒走到衛生間門外,就有一個女omega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徐子暉在嗎?”女omega喊,“徐子暉?”
江栩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在喊自己,他連忙上前:“在,我在!”
女omega問:“你是那位先生的伴侶嗎?”
江栩說:“我是他的朋友。”
“那位先生不知道是被什麼刺激到了還是敏感期提前來了,他的情況有些危險。”女omega說的敏感期是ao才有的發情期,只是“發情期”這三個字比較直白,當著一個陌生alpha的面,女omega沒好意思說,她往衛生間裡指了一下,“裡面的人都出來了,你進去看看吧。”
正常情況下,alpha進omega的衛生間肯定會遭人詬病,但現在情況特殊,江栩心裡著急,也顧不上那麼多。
對女omega說完謝謝,他直接衝進了衛生間。
omega的衛生間比alpha的衛生間大上許多,兩排隔間朝前延伸,中間是和隔間差不多長度的洗手檯,兩邊都有,每邊的鏡子都擦得乾乾淨淨。
江栩順手關上衛生間的門,想把衛生間裡的空氣清淨機開到最大,找到開關時,才發現淨化器的強度已經不知道被誰調到緊急模式了。
整個衛生間都被淨化器執行時的轟轟聲填滿。
如果江栩是一個感知正常的alpha,那麼在他進入衛生間的瞬間,就會被裡面鋪天蓋地的omega資訊素淹沒。
可惜他什麼都感受不到。
衛生間裡全是金家月分泌出的資訊素氣味,濃郁到足以影響所有走進衛生間的alpha的理智,唯獨江栩絲毫不受資訊素的影響。
“金先生?”江栩一邊找一邊喊,“金先生,你在哪裡?”
金家月沒有回應。
江栩喊了半天,不得不拔高聲量:“金家月!”
每個隔間門不管裡面有人沒人都會自動合上,江栩別無辦法,只能試著一間間地推門,推到右邊那排中間時,隔間門沒有推開,從裡面反鎖上了。
“金家月?”江栩心裡一喜,著急地拍著門板,“你在裡面嗎?”
半天,裡面才響起金家月虛弱的聲音:“你幫我個忙好嗎?”
江栩隔著門問:“什麼忙?”
“你幫我在門外守著。”金家月的話說得斷斷續續,似乎在壓抑著什麼,說話間還有些喘,“我叫了司機過來,等他來了,你就可以走了。”
“我已經把門鎖上了,外面的人也不會擅自進來。”江栩回答。
“好,那你不用管我了。”金家月說。
江栩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撇下金家月不管?
而且他不知道金家月的司機要等多久才來,眼下金家月的情況可不能再等下去。
“你先把門開啟。”江栩說,“等你的司機過來太慢了,第三醫院就在附近,打車過去就幾分鐘,我先帶你過去。”
金家月的資訊素已經飄到通道外面,這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可金家月還是不肯開門。
江栩只能繼續勸道:“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話,我只把你送到車上,再讓其他omega送你去醫院,你覺得怎麼樣?”
隔間裡終於有了一些動靜。
喀嚓一聲。
門開啟了。
等江栩看清裡面的情況時,瞬間理解了金家月不願意開門的想法。
金家月不知何時把外套脫了,團得皺巴巴地拎在手上,只穿著裡面那件打底白衣,領口設計得很大,又像是被他使勁兒拉扯過,鎖骨全露出來了,白皙的面板在明亮的燈光下泛起一片片駭人的紅。
他的模樣十分狼狽,一頭黑髮也被抓得凌亂不堪,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泛起一層水光,不知道是不是流過眼淚的緣故,上下眼睫都溼漉漉的。
江栩心裡一驚,隨即視線被燙著一般,下意識地往旁偏去,但他很快想起自己的目的,又硬著頭皮把視線轉了回去。
不過他眼皮半垂,目光只是落在金家月胸部以下的位置上。
“你感覺怎麼樣?”江栩說,“還能走嗎?”
金家月一手拎著衣服,一手撐在門上,雖然看著還算冷靜,但是他背後的衣服已被汗水打得溼透,力氣正在快速地從身體裡流失,勉強支撐的雙腿小幅度地打著顫。
聽到江栩的問話,金家月簡直覺得好笑。
這是一個alpha能問出來的話嗎?
但凡在課堂上學過ao知識的人都知道,每個alpha和每個omega在長到一定年齡時都會迎來發情期,要解決發情期的困擾只有兩個途徑,一個是使用抑制劑,一個ao之間進行標記。
當然,alpha比omega幸福得多,alpha的發情期穩定且時間不長,每個月就那麼一兩天,對標記的需求也不大,只要及時使用抑制劑就能穩穩當當地度過。相較而言,omega就麻煩多了,不僅每個月的發情期長達四五天,而且發情期會隨著心情不佳、身體不好等情況出現提前或者延遲的情況,甚至假性發情。
顯然,此時此刻的金家月就是出現了假性發情的情況。
只因吃了菠蘿飯裡的一點芒果。
但假性發情不容小覷,嚴重的話可能危及生命。
他都這樣了,徐子暉居然問他還能不能走?哪個發情期的omega能自己走去醫院?那不是omega,那是鋼鐵勇士。
之前金家月不願意開門,一方面是不想被徐子暉看到自己的狼狽樣,一方面是害怕徐子暉趁人之危佔自己便宜。
可轉念一想,徐子暉連資訊素都分泌不了多少,怎麼佔他便宜?沒有資訊素的影響,徐子暉一個alpha在他這裡和beta沒有兩樣。
現在看來,徐子暉還真是應了介紹人的那句話——
對ao之事一竅不通。
金家月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既為徐子暉的單純而感到慶幸,又因一個alpha對自己滿天的資訊素無動於衷而覺得心情複雜,這種體驗怕是這輩子裡獨一份了。
“我沒力氣,走不了。”金家月一屁股坐回後面的馬桶蓋上,他撐著膝蓋喘息,密密麻麻的紅點浮在他的臉上,他拼盡全力才忍住不伸手去抓。
江栩注意到馬桶旁邊放在掛籃裡的東西,忙道:“你右手邊不是有商場準備的抑制噴霧嗎?你先將就用一下。”
“沒用的。”金家月似乎進氣多出氣少,汗水在他的額頭上匯聚,順著挺拔的鼻樑往下滑,他弓起背部,很難受的樣子,但還是解釋了下,“假性發情也是發情,平時用來遮掩氣味的抑制劑不起作用。”
江栩邁步上前,把身後的揹包背到身前,然後轉身背朝金家月,蹲了下去:“上來,我揹你去醫院。”
金家月抬了下頭,目光落在江栩背上。
江栩穿的襯衫還算寬鬆,但經他這麼一個動作,襯衫一下子緊繃起來,薄薄的布料清楚地勾勒出了江栩背部的輪廓。
這小子背還挺寬。
金家月心裡想著,眼神也直勾勾的。
江栩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金家月有所動作,還以為對方又不願意了,他偏了下頭說:“你可以把外套搭在我的背上,你放心,我的手不會亂碰,我就把你送到車上。”
話音未落,金家月忽然趴了上來,但沒像江栩所說把外套隔在兩人身體中間,而是繼續拎在手裡,他說:“直接送我去醫院。”
金家月的身體溫度很高,即便隔著兩層衣服,那股滾燙也傳遞到了江栩背部的面板上。
江栩來到這個世界兩個多月,還是第一次和一個omega產生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說不尷尬是不可能的,他儘量壓住心底的其他情緒,揹著金家月站了起來。
雖然金家月是一個omega,但是也有著一米八的身高,江栩本就體弱,第一次差點沒站起來。
還好只是差點。
回頭一定要好好鍛鍊。
江栩再次下定決心,咬牙揹著金家月往外走。
關著的門是金家月幫忙開啟的,江栩剛走出去就看到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商場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你們沒事吧?”工作人員好不容易從人群外擠進來,“需要我們為你們叫救護車嗎?”
“謝謝,不用。”這話是金家月說的,他把臉埋在江栩的背上,聲音沉悶,“我們自己去醫院。”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走吧,我們在前面疏散人群。”
江栩揹著金家月往外走,發現外面竟被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擠得水洩不通,他扭頭看了一眼,在余光中確定金家月把自己的臉擋嚴實了,才往人群中擠。
與此同時,那兩個工作人員圍在他們的一左一右,幫忙疏散出了一條路來。
江栩聞不到金家月身上的資訊素氣味,但其他ao聞到了,竊竊私語聲就沒停下過。
“可能是進入發情期了。”
“好慘啊,在公共場所裡突然進入發情期,一點準備都沒有,這不是讓人社死嗎?”
“可他的伴侶也在啊,為什麼不讓他的伴侶進行標記?”
“可能只是朋友吧,雖然朋友之間也可以進行臨時標記,但是有些ao之間分得很清。”
“omega都那樣了,alpha都沒有幫忙的打算,看來這是真朋友了,那個alpha對那個omega沒有一點友情之外的想法。”
江栩一路風馳電掣地走到電梯口前,工作人員幫忙按了下行的按鍵,他對工作人員道了聲謝,見電梯門開,抬腳走了進去。
金家月的資訊素氣味瞬間充斥滿了整部電梯,幸好電梯裡只有兩個beta,什麼都感受不到。
唯一的alpha江栩也如beta一般,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只有金家月圈住江栩脖子的手越收越緊,他的臉埋在江栩的頸窩裡,越來越重的呼吸全部噴在江栩的面板上。
江栩輕輕動了下肩膀:“金先生?”
金家月已經處於半清醒不清醒的狀態,半天才嗯了一聲。
江栩脖子上的汗都出來了,他雙手逐漸脫力,於是把金家月往上顛了顛,才說:“再堅持一下。”
金家月說了聲好,但喘息聲比說話聲還重。
來到商場外的馬路邊上,江栩喊到一輛計程車,他把金家月放到後座,自己站在車門外猶豫了下,也坐了進去。
“師傅,麻煩去第三醫院。”
話剛說完,金家月喘著氣開口:“去杳佳私立醫院。”
司機沒聽清楚,問了一句:“去哪兒?”
江栩只好改口:“去杳佳私立醫院,麻煩快一點。”
“好的。”司機啟動車子,直接打著方向盤掉頭。
車身猛地偏了一下,本就坐得不穩的金家月軟塌塌地倒在了江栩身上。
江栩瞬間僵住,跟木頭似的抱著自己的揹包和金家月的外套,他覺得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經超過了他和金家月的相處界限,此時此刻還是應該將金家月扶正坐好。
可金家月在耳邊喘得厲害,像是難受到了不行,他又實在下不了那個手。
正糾結著,金家月的腦袋居然慢慢地順著他的肩膀往下滑。
下滑。
再下滑。
最後滑到了他抱著揹包和外套的手上。
江栩:“……”
他坐如磐石,一動不動。
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他一眼,搖了搖頭說:“小夥子,不是叔說你,你家omega都生病了,你也不好好照顧人家,不說抱著人家了,你多少讓人家躺得舒服一些吧。”
江栩沉默片刻,認命一般地把手鬆開,將揹包和外套放到一旁,讓金家月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
“這才對嘛。”司機笑了,“別看叔是beta,叔也知道omega都不容易,你是他的alpha,你不照顧他誰照顧他?”
江栩:“……”
他很想說自己不是金家月的alpha。
金家月的alpha估計這會兒還躺在自家的大別墅裡,美滋滋地拿著手機和另一個omega詹懷軒影片電話。
想了想。
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