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炎越走越近,沈定珠退無可退,最終嬌軀一顫,跌坐在軟椅上。
她長睫撲朔,瑩白嬌美的面孔,神情有些不安。
蕭琅炎不喜歡她這樣的眼神,好像她真的很怕他一樣,他自問除了絕馬寺那夜,沒對她做過更過分的事,她何必怕?
沈定珠目光追著他,看見蕭琅炎冷嗤一聲,越過她,走到窗子邊檢查窗牖是否修補好了。
她暗中鬆了口氣,這才敢站起身,想起脫奴籍的事,盈盈一拜。
“謝謝王爺為我贖白身。”
蕭琅炎低頭,看見她之前帶回來的男子所用的荷包,已經洗乾淨了,正放在窗臺上晾曬。
他目光幽幽,回應她的時候,聲音聽來慵懶:“你下次守好門,別什麼人都放進來撒野,本王留你在身邊,不是讓你當軟柿子的。”
沈定珠暗自噘了一下紅唇,神情懨懨。
她倒是想反抗,可是,他又不曾給予她底氣。
“那可是章嬤嬤,”他的乳母,在嫻妃那都算是老人,頗有些地位,“不過,王爺的吩咐,我記住了,往後一定以王爺馬首是瞻,都聽您的,為了王爺,我什麼都能做。”
蕭琅炎側首看她,見她賣乖,一張精緻美麗的小臉,明眸善睞。
他薄眸挑起一抹玩味的神色:“什麼都能做?比如呢?”
說著,他坐在了她的床榻邊。
沈定珠忙道:“我知道王爺平時睡不好,所以做了蕎麥枕為您安神,馬上就能完工了。”
前世,蕭琅炎睡眠不好,登基後尤甚,他幾乎夜夜都能夢到列祖列宗譴責他殺兄弒父。
所以後來沈定珠為他想盡辦法,蕎麥枕是讓他最喜歡的一種,喜歡到每次躺著躺著,就要睡到沈定珠的腿上去。
聽言,蕭琅炎伸手拽了她的枕頭,在手裡把弄:“就是這個?”
沈定珠解釋:“這個做的粗糙,我自己睡的,給王爺做的挑過殼了。”
蕭琅炎側首看來,頭上的金冠折射出凜冽的光,讓他的眼神猶如深淵莫測。
他將她的枕頭放下,隨後伸腿,語氣淡淡:“過來更衣脫靴。”
沈定珠含水的美眸一驚:“王爺要睡覺?”
“兩日沒睡,困了。”
“那我去主屋鋪床。”沈定珠要走。
蕭琅炎卻拍了拍床榻:“就在這。”
沈定珠只好走過去,彎腰去為他脫外袍的時候,蕭琅炎連胳膊都不抬一下!
“王爺,抬一下手。”沈定珠聲音輕柔,她沒有刻意如此,偏生帶著勾人的軟噥。
隨後,她為了將他的外袍徹底脫掉,不得不伸展雙臂,像擁抱蕭琅炎一樣,從後面將他的腰帶先取了下來。
沈定珠靠近時,蕭琅炎垂著薄眸,看見她耳垂圓白如羊脂玉,還帶著淡淡的粉。
須臾,沈定珠將他衣物脫去,本要掛去屏風上,忽而聞得領子上有一點香味。
她背對著蕭琅炎,低頭仔細聞了聞,黛眉皺起。
這個味道……是上次去傅雲秋房裡聞到的。
沈定珠情不自禁地回頭,看著蕭琅炎已經在她的小床上躺了下來,還自作主張地扯過她的被子。
所以,他這兩日沒休息,都是在傅雲秋那兒?恐怕是擔心她手腕的傷勢吧!
也怪不得沒法睡,要是被傅家人看見,就不好解釋了。
說不定他這兩夜都是掛在傅雲秋屋中的房樑上,等著人走了再下去親近,雖然想來離譜,但是蕭琅炎未必不會為傅雲秋做到那一步。
“還不過來?”蕭琅炎冷聲催促,有些不耐。
沈定珠將衣服掛上屏風,她屋子裡沒有竹絲香,就不燻了,轉而拖去一個圓凳子,坐在床榻邊守著。
蕭琅炎側首看她,目光陰沉:“你就是這麼做通房的?”
沈定珠沉默的兩個瞬息,心裡已經打定主意。
“王爺剛剛問了我,我還能為您做什麼,我想了想,請您將傅小姐約出來,為著上次搶奪瓷片的事,我向她道歉。”
蕭琅炎眸光頓冷,他倏而坐起身,修長的手掌隨意地放在膝上,面色深沉得晦暗。
“沈定珠,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她雖然平日裡一副乖順的模樣,實則蕭琅炎知道,她內心深處頗為嬌蠻傲氣。
以沈定珠的性格,豈會主動向她人道歉。
然而,她神情認真:“上次是我任性了,現在想明白,王爺與她總是要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讓她心裡消氣也好。”
蕭琅炎抿緊薄唇,下頜線緊繃,喉頭數次滾動,像是想罵人,眼神陰沉得可怕。
“你確定麼?”
“確定。”
蕭琅炎冷笑:“好。”
她既自己要送上門讓別人折騰,他就成全她!
蕭琅炎沒有睡覺的興致了,他起身穿衣要走。
沈定珠伺候他穿靴,又急忙道:“只是,王爺,若我跟她道歉了,能不能請您託人,向我在漠北的親人送去一點銀錢?”
“馬上要冬天了,聽說漠北苦寒,我母親身體多病痛,沒有錢打點,我怕家人過的實在艱難……”
外間和煦的秋光,透進窗子,蕭琅炎入鬢冷眉,也覆上一層涼薄。
沈定珠半坐在腳榻上,正仰著白皙俏美的臉,充滿希冀地看著他。
蕭琅炎伸手,扼住她的下頜,他嗓音溫潤,眼神卻冰冷刺骨:“既然如此,你就好好道歉,本王看你表現。”
說罷,他一甩手,大步離去。
沈定珠踉蹌站起,用手理了理稍微凌亂的鬢髮。
她的驕傲,不會允許她向傅雲秋低頭,但如果是為了家人,她可以將她所有的自尊放下。現在她過的艱難,父母的情況,恐怕更不容樂觀。
傅雲秋是蕭琅炎的心上人,讓她高興了,他才會好好地幫她。
幾日過去。
蕭琅炎帶沈定珠出門,到了京郊一處偏僻的山莊。
一進莊子,便有管家模樣的人來迎接,入目所見,皆是鬱郁蒼翠的參天大樹,莊內必定有用心的花匠,在這深秋之際,將花圃照顧的不懼寒風,依舊奼紫嫣紅。
蕭琅炎今日將整個莊子都包了下來,除了莊內的下人隨從,就只有他們兩個,很是清淨。
然而,剛繞過九曲長廊,就見寬闊的蓮花池邊的六角亭內,坐著一個海藍衣裙的窈窕身影。
傅雲秋瞧見他們來了,站起身,目光柔柔,只看著蕭琅炎。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