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王趙?劉左武,你聽說過金營當中有姓鄆的大將嗎?”
“沒有,沒聽說過......瞧他們的裝扮,好像是咱們的人。”
“是官軍?好像真是啊!”
“馬宣正,官軍當中有姓鄆,名王趙的大將嗎?”
“這個......好像也沒聽說過。劉左武,要不我去問問吧。”
“也好,千萬小心一些。”
馬擴和劉晏看見“鄆王趙”的認旗後,居然沒想到“鄆王”這倆字代表的爵位,趙是姓氏,還以為遇上了一個姓鄆的大宋將領。
馬擴和劉晏商量了幾句之後,就策馬向前,到了那位名叫“鄆王趙”的官軍騎將馬前不過二三十步開外,然後就張開喉嚨大呼道:“前面可是大宋的鄆太尉?下官真定府副鈐轄,宣正郎馬擴,敢問鄆太尉大名?在何處任官?所任何職?”
什麼?運太尉?誰啊?
趙楷一時沒聽明白馬擴在說什麼?但他還是搞清楚對面那人正是為大宋簽訂海上之盟奔走多年的外交家馬擴了,而且他也看清楚“赤心劉晏”的認旗了。所以大致上可以確定來者並非敵人,而是從真定府開過來的馬擴、劉晏和劉晏率領的赤心隊騎兵。
原來趙楷是為了迎敵才從大名城外一路北上而來的——在大名府安頓下來後,趙楷每日都會督促著手底下的天策軍五個騎兵將和一個近衛將的人馬出城訓練上三個時辰。而且他還會以身作則,帶頭參加騎馬砍殺的訓練。而且還要求韓世忠親自來指導自己,普通的騎士怎麼訓練,他這個大王就一樣的訓練。凡是要求騎士們做到的事情,他這個大王必然先要做到。
就這麼練習了三四天,趙楷覺得自己的武藝大大見漲,開始有點躍躍欲試,想要宰幾個金賊開開殺戒的時候,韓世忠手下的遊騎硬探就來報告,說有數百不明身份的騎兵,正由北而來,快到大名府城附近了。
趙楷聽到這訊息,當即決定出動,而且是親自率隊而去......當然了,韓世忠還是要帶著的,趙楷還沒狂妄到以為自己真的可以臨陣指揮戰鬥的地步。
就這樣,趙楷就領著一千八百騎兵,浩浩蕩蕩的向北而進,終於在大名城北十餘里外的一片樹林北面,把劉晏、馬擴給堵上了,還被劉晏、馬擴當成了什麼“鄆太尉”。
趙楷雖然沒弄清楚馬擴為什麼會問起“運太尉”,但他還是大聲報上了名號:“馬宣正,此間沒有什麼運太尉,吾乃河北兵馬元帥,鄆王趙楷!”
這下輪到馬擴發愣了。
河北兵馬元帥,鄆王趙楷......聽著好像是官家的兒子,那個差一點中了狀元的鄆王殿下啊!
可是鄆王在哪兒呢?不會是那個披著一領青唐甲,手裡還提著根八九尺長的馬槍的傢伙吧?不可能,一定是沒聽清……
想到這裡,馬擴又問了一句:“敢問這位太尉,鄆王殿下人在何處?不知下官和赤心隊的劉左武能否前去拜見?”
“孤家就是趙楷!”趙楷一邊說話,一邊將馬槍背在肩上,然後笑吟吟道,“孤奉父皇大詔來河北督軍抗金,正用得著馬左武和赤心劉晏這樣的英雄,馬左武,快請劉宣正一起前來相見吧!”
“您,您真的,真的是鄆王殿下?”馬擴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眼前這傢伙看上去那麼兇,怎麼可能是大宋的大王?大宋的大王要都這樣,打個燕京會那麼費勁兒?早他M拿下一百年了!
“直娘賊,你個馬子充端甚大駕子?見了大王還不下馬參拜,就不怕大王一聲令下拉你去打板子?”
馬擴還在琢磨眼前這鄆王真不真的時候,忽然就聽見有人罵罵咧咧的嚷了起來,這聲音還有點耳熟,忙定睛一看,就瞅見韓世忠了!
韓世忠這廝官不算大,到現在都沒入橫班,可是在西軍當中可是個名人——出名的驍勇善戰!
馬擴也知道韓世忠正率部駐守大名府,既然他都說那個著鐵衣、持長槍、騎大馬的是鄆王......那就應該錯不了啦!
想到這裡,馬擴連忙招呼劉晏上前,一起參拜鄆王趙楷。
看見馬擴、劉晏這兩個雖然都有點年紀,但仍然豪氣十足,身材也沒怎麼走樣的將軍,向自己恭恭敬敬行揖拜之禮,趙楷就朗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今日又得兩位虎將,看來孤在河北必能建功立業!”
怎麼是建功立業?馬擴、劉晏兩人聽得一頭霧水。蔡懋蔡相公的文書上說的清楚,要他們倆人到大名是為了走通求和的門路。
趙楷看眼前這兩人在發愣,就一揮手道:“上馬,都隨孤回城......孤要在大名宮城給二位及赤心諸君擺酒接風!”
......
就在趙楷領著兩千多騎兵,還有馬擴、劉晏兩人打道回大名府的同時,一隊常勝軍的騎兵,約有四五百騎,已經進入大名府界了。不過他們並不是由北而來的,而是從西面進入了大名府的黃河以西地區。現在已經到了和大名府城僅一河之隔的魏縣境內。
由於黃河改道北流,大名府被黃河分成了河東、河西兩部分。其中河西部分僅有成安、魏縣、內黃三個縣,因此顯得不大重要,並沒有駐紮多少禁軍,主要靠廂兵和民壯守禦。所以這三縣境內的宋軍,只能勉強守著縣城和少量的堡寨,也無力放出遊騎硬探去和郭藥師派出的數百騎兵碰一下了。
所以這支人數有限的騎兵,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很快就來到了魏縣境內的黃河岸邊。
黃河還未解凍,站在高高的岸堤上面,已經遠遠的瞧見遠處巍峨壯麗的大名府城的城樓了。
數十騎士,便簇擁著兩人,一男一女,策馬上了高堤。男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白麵老書生,穿著緋色的宋朝官服,頭上還戴著一頂烏紗,氣度倒是頗為不凡,並沒有因為當了幾個月的階下囚而有所萎靡。這人正是已經淪陷的燕山路的轉運使呂頤浩,當日郭藥師叛宋投金的時候,呂頤浩和知燕山府蔡靖一起被郭藥師所捕。蔡靖怕死投降,已經落水當了漢奸。而呂頤浩則堅決不降......不過也不自殺殉國,而是該吃吃,該喝喝,時不時的還寫幾首罵金人的歪詩。如果遇到個暴脾氣的金人大將,也許就把他一刀剁了。可是郭藥師卻把他交給了菩薩太子完顏宗望,宗望雖然沒有菩薩心腸,卻也不是個量小之人,所以由著呂頤浩寫歪詩,並沒有動什麼殺心。而且還因為趙良嗣的來訪,給了呂頤浩一個逃出昇天,回大宋去當忠臣的機會。
而那女子則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少婦,披著一領鑲了白狐裘邊的披風,露出了半身連環甲,一頭烏亮的秀髮挽了個髮髻,用一支玉簪隨隨便便的插在一起。再瞧她的身材,也是高高瘦瘦,手長腳長,和那郭藥師倒有幾分相似,面孔卻被面紗遮住,看不清長相。
這女子,便是郭藥師的長女郭天女,或曰董郭氏,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她的丈夫就是當過一段時日怨軍首領的董小丑,老夫少妻,一樁政治婚姻而已......董小丑在五年前就因為作戰不利被遼人給殺了,自那以後郭天女就一直守寡,同時還繼承了董小丑的一部分人馬,現在算是郭藥師軍中的一營之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