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轍滾滾向前。
馬車內，崇螢一上車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靠在車壁上補覺。
她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壓根就沒睡好，一大早又經過這麼一通折騰，這會兒早困了。
蕭燼上車後看見她歪著頭大咧咧的睡顏，唇角不禁勾了下。
“咚咚”
車門敲了兩下，蕭丁將食盒遞進來：“主子，煜王妃，這是百雀姑娘一早做好的食盒。”
蕭燼點點頭，正要伸手接過，一旁就有隻手比他更快地接過了食盒。
方才還睡眼朦朧的崇螢這會兒精神十足：“還是我百雀貼心呀！知道我在崇家肯定吃不好，還專門給我做了早飯，回頭一定好好賞她。”
說著一頓，轉頭看了眼蕭燼，補充道：“當然，你也很夠意思啦。”
蕭燼唇角微抿，一個是“貼心”，一個是“夠意思”，這兩個可差著不止一星半點的程度呢。
沒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崇螢把食盒裡的小菜糕點一一擺在几上，又遞給蕭燼筷子：“你也吃，一會兒進了宮指不定還要熬多久呢。”
蕭燼接過筷子，卻沒吃幾口，更多的是看著崇螢吃。
順便在她需要蘸料的時候，眼尖地提前將蘸料遞到她面前，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她。
像是一個等待被主子誇讚“貼心”的小丫鬟。
可惜崇螢是個不通風情的木頭心，只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不吃，不餓嗎？不餓我都吃了啊！”
蕭燼：“……”
凌王爺討寵失敗，鬱悶得更吃不下了。
崇螢吃飽喝足，睏意也消了些，好奇地問蕭燼：“你怎麼拿到陛下聖旨的？”
以元軒帝對晏離的寵信，蕭燼想要拿到聖旨，應該很不容易吧。
蕭燼看她一眼，不慌不忙地先為她倒了杯茶，復又以指腹沾水，在几案上寫了兩個字：“民心。”
崇螢怔了下，不解地看向他：“什麼意思？”
蕭燼張口，說得很慢，確保崇螢能看懂他的口形：“晏離近年太過招搖，丹國漸漸知國師而不知陛下，陛下就算再寵信他，也會疑他防他，我只不過是恰好遞給了陛下這個由頭而已。”
“只是這樣？”
崇螢下意識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元軒帝如果會猜疑晏離，那沒道理不防著蕭燼，畢竟蕭燼曾掌管著丹國的兵權，而且凌王府的府兵始終都在蕭燼的手裡。
以前這些士兵不曾出現，這一次卻跟隨蕭燼招搖過市，崇螢總覺得這不像是蕭燼的作風。
“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或者陛下要挾了你什麼？”崇螢追問道。
蕭燼抿了抿唇，在告知全部真相和善意的謊言之間猶豫不決。
“怎麼了？”崇螢眨了眨眼，滿是信任地看著蕭燼。
方才的猶豫在那雙信任的眼眸下徹底飄散，蕭燼忽地笑了下，啟唇：“我只是告訴他，凌王府必保崇螢，若崇螢死，蕭燼必追究到底。”
崇螢一怔，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蕭燼定定地看著崇螢道：“我與皇兄……並非是你想的那樣和睦，更多的日後我再告訴你，總之你不必害怕，有我在，你定會無虞。”
崇螢愣愣地呆呆地望著蕭燼，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只是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待她可真好。
像……那人待她一樣的好。
只是她和那人有著多年培養出來的情誼，可蕭燼呢？
他們只認識短短這些時日，他又為何願意為了她付出這麼多？
是因為他的病，因為殉情蠱？
還是因為……
崇螢目光輕閃，及時停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笑了下問：“那待會兒進宮後，我可需做什麼？”
蕭燼想了想道：“如果你能有辦法讓崇煙兒當眾認罪就更好了。”
崇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闔慶宮。
元軒帝端坐主位，旁邊坐著敬妃和段貴妃。
因為容貌還沒恢復，段貴妃臉上戴著白色的帷幔。
崇螢等人進殿見禮，晏離輕描淡寫地講了他們在大理寺的審案經過。
當看到佘秀和衛阿牛一起進來時，段貴妃立刻坐不住了：“陛下，臣妾冤枉啊！”
她轉頭瞪著佘秀，隔著帷幔都能感受到她目光的刺毒：“這個婢女是寧嬤嬤的侄女，她一直對寧嬤嬤的死耿耿於懷，所以才會陷害臣妾，請陛下明察啊！”
佘秀冷靜如斯：“如果貴妃娘娘行得正坐得端，那奴婢又為何會耿耿於懷呢？”
“你……”
元軒帝皺著眉頭掃過殿中的一眾人，只覺得太陽穴脹痛無比。
本來崇螢一個就難辦了，現在又牽扯到他的貴妃，牽扯到蘭檀，還有他兒子的側妃……
不管怎麼判，這個案子最後丟人現眼的都是他皇室蕭家！
是他蕭元契！
“夠了！”
蕭元契冷聲喝道：“殿前爭吵，是想朕把你們都拉出去斬了嗎？”
眾人皆驚懼低頭。
晏離看了眼蕭元契，鎮定自若道：“陛下息怒，貴妃娘娘一案，佘秀所言真假還需辨別，至於衛阿牛所言……”
他看了眼跪在旁邊的崇螢和崇煙兒，聲音微冷：“臣聽聞當日在丹夏山上，蘭檀皇子也曾證實煜王妃的藥並無問題。”
“不錯。”
元軒帝點頭，有蕭燼的話在前，他這會兒巴不得崇螢清清白白，所以晏離這麼一說，他就立馬接話道：“二皇子一案已經明瞭，崇螢無過有功。”
一句話，先將崇螢從一樁罪名裡摘了出來。
聽到元軒帝連問都不再多問就這麼下了結論，崇煙兒瞬間慌了。
崇螢無過有功，那有罪的豈不成了她！
崇煙兒臉色蒼白，哭著求饒道：“父皇明鑑，煙兒亦是冤枉的，這個衛阿牛全是一派胡言，煙兒全然不知啊。”
元軒帝冷著臉沒說話，旁邊一直靜觀其變的敬妃此刻才緩緩開口，狀似剛想起似的提了句：“陛下，臣妾記得……當日若不是崇煙兒違抗聖旨跑去丹夏山，或許二皇子能更早的被煜王妃治好，而不是差點被崇煙兒給治死，陛下當日罰她跪回煜王府，這其中諸多細節，似乎和衛阿牛所言合得上啊……”
元軒帝眼神微變，看著崇煙兒道：“你還有何話說？”
崇煙兒一個勁的否認：“父皇，煙兒冤枉，煙兒是被人陷害的！”
崇螢淡淡看著這一幕，慢條斯理地說了句：“想要證明你是不是冤枉的，我倒是有個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