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娟是帶著兩個兒媳婦來的。
大兒媳許桂枝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瞧著什麼都是嫌棄。
二兒媳杜豔低眉順眼,老實巴交的像個任人揉捏的麵糰。
鄭娟走中間,還真像個左呼右擁的富家太太,格調端得高高的。
要不是補丁衣服,怕真能讓人生出富貴的錯覺。
帶著睥睨氣勢,走進破爛的屋子。
喜怒哀樂,嫌棄厭惡都沒在臉上表露,如同一個無悲無喜,六根清淨的佛家人。
說出的話,卻像是閻王的刀,又冰又冷。
“如你這般髒汙的人,但凡有一點羞恥心,就該自己離開,帶著你的野種。”
鄭娟來得突然又悄無聲息。
進屋前也沒打個招呼,門沒關,她直接就進來了。
藍清霜正在給小福滿餵奶。
一大片黑影投下來,還沒看清來人就聽到了這話。
茫然抬頭,對上鄭娟隱在陰影裡的眼睛,莫名覺得這雙眼睛泛著毒,還有隱秘的快意。
小福滿也被聲音嚇了個激靈,努力扭著小脖子去看。
或許是被天池福運祥瑞滋養過,小人的五識很清明。
即便背光,也將鄭娟的長相氣息和隱晦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
和王婆子的外旱比起來,鄭娟明顯是個內奸的。
遠遠隔著,小人就覺得不喜歡。
【哦喲,哦喲,仙娥姐姐們常說的經典橋段來啦。】
【我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娘娘娘,五百萬啊,五百萬。】
【五百萬夠咱娘倆過神仙日子啦,不要爹爹也罷。】
原本因鄭娟的話沉臉的藍清霜差點噴笑出來,閨女啊,葉家怕是拿不出五百萬。
也不知道小丫頭哪學來的怪模怪樣的話。
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閨女心聲的葉舟山一臉莫名。
什麼五百萬,怎麼就不要爹了?
這漏風的破棉襖。
葉舟山加快了步子,進門就看到親孃和兩個嫂子。
眉心擠了擠,平靜上前:“娘,你怎麼過來了?”
【過來給娘五百萬,讓娘帶著她的小寶貝滾蛋啊。】
小福滿在親孃懷裡砸吧著小嘴,翻了個小白眼,模樣傲嬌得很。
藍清霜忍俊不禁,小傢伙跟五百萬沒完了是吧?
葉舟山眸色沉了沉。
對上葉舟山,鄭娟沒了那股高高在上的氣息。
還很給面子的往上揚了揚嘴角,端得慈眉善目,像個溫柔善良的老母親。
“聽聞你家出了事,過來看看。”
“你這孩子也是,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沒說往那邊送個信。”
“這才搬出來多久,就跟娘離心了?”
這話就差沒把藍清霜是個攪家精,破壞母子感情搬檯面上來了。
葉舟山不覺這話有問題,笑著擺手:“沒啥大事,你也忙,我就沒去煩你。”
“屋裡坐吧,晚上就在這邊吃,鄧大奶奶借了些細糧給孩子娘下奶,娘也一起吃點,補補身體。”
這話聽著彆扭,鄭娟臉色有些難看。
偏許桂枝沒聽出來,就聽見細糧了。
“那感情好啊,我就說孩子他小叔是個孝順的。”
“娘啊,您先坐會,我回去把孩子們也叫過來,看看他們妹妹。”
鄭娟沉著臉撇了眼許桂枝。
許桂枝一僵,縮著脖子不敢再吱聲。
鄭娟吸口氣,這蠢貨……罷了,都是命。
“老四,是娘沒用,知道你們日子不好過,娘也幫襯不了什麼。”
“家裡東西都在你小奶手裡把持著,娘當兒媳的……”
“哎,你放心,娘回頭想辦法找你小奶說說。”
葉舟山習慣了鄭娟的這些話術,不在意的擺手:“沒事,兒子能過好日子。”
鄭娟笑了笑:“那就好,你忙吧,娘也該回去了,免得你爹在家鬧騰,有事記得回家跟娘說,別什麼都自己扛。”
也不看藍清霜,更沒看小福滿,抬腳走了。
葉舟山面色如常送鄭娟離開。
回頭就對上自家媳婦似笑非笑的臉。
葉舟山頓覺頭皮發麻:“嘿嘿,媳婦,你別生氣,往後再不讓人來打擾你坐月子。”
藍清霜呵了聲:“我可不想有了個破爛貨名聲,再多個惡媳婦的名聲。”
“要不你給我娘倆收拾收拾送走吧,免得我在影響了你們母子感情,連累了葉家名聲。”
葉舟山聲音發沉:“別說這些親者痛仇者快的話,你和閨女這輩子都只能待我身邊,哪都別想去。”
藍清霜癟了癟嘴:“誰是親,誰是仇?”
葉舟山抿了抿嘴,沒回答,說起了另一個事。
“等你出月子了,我們就去把結婚證打了,順便給閨女上戶口。”
“咱們一家三口,往後就結結實實的綁一塊,誰也不能分開。”
藍清霜之前是黑戶,怕去公安局辦戶口,到周家村核實身份的時候,洩露位置,就一直沒辦,也就沒扯證。
兩人結婚只在村子裡發了幾塊喜糖,跟眾人宣告了一聲,也沒辦酒。
如今家家戶戶都窮,這麼做也沒啥。
現在戶口有著落了,葉舟山想把名坐實。
藍清霜對此也沒意見。
葉舟山不樂意談葉家,她也不再繼續那個話題,說起了明天的事。
“明天你老老實實的跟著去上工,別到處跑,知不知道?”
葉舟山最不喜歡的就是上工,想都沒想就搖頭:“我不上工,我得在家照顧你們娘倆。”
“得空的時候,還得去山上逛逛,運氣好,弄些東西去換錢票。”
這可比下地幹活來得實在。
閨女這小身板,沒錢,他是真怕有個萬一。
藍清霜瞪他:“必須給我下地掙工分,我不管你做什麼,咱們家三口人的口糧得先保證了。”
“你有啥想法都給我憋著,等我出月子能掙工分了,你愛幹嘛我都不攔你。”
葉舟山不聽:“你出月子了,也別去掙工分,在家帶孩子,養身體,其他有我呢。”
“你男人我養你們娘倆還是養得起的。”
藍清霜伸手去擰葉舟山胳膊:“你是不是故意氣我?你養得起,家裡能窮成這樣?”
“我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明天必須去上工,掙不夠十個工分,仔細你的皮。”
【咯咯,臭爹爹,活該。】
葉舟山嘴角抽了抽,嬌嬌軟軟的小媳婦,咋變成母老虎了呢。
還有漏風的破棉襖。
這倆都是祖宗。
小心翼翼把媳婦的手拿開:“彆氣啊,大夫都說了,你不能生氣,我皮糙肉厚,仔細擰壞你的手。”
“我去,我去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