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兩年,奶奶的心思都放在大小姐身上,對府裡的事並不太關注,只和二爺關起門來過日子,所以直到宴客那日,在老夫人那裡看到何姑娘,方才反應過來他們宴客還有這一層目的在。
那何姑娘自鼗縣回寧都後,就來過伯府幾次,就連三太太的母親,也就是何姑娘的姑祖母也曾帶著何姑娘上門過一次,那次奶奶也見到她們了,當時聽那意思就有些不對,不過那時老夫人並無異樣,還提了六爺與霜姑娘自小定親的事,後來三太太的母親也就沒有多說,只道可惜了。
我們奶奶便以為此事就這麼過去了。”
耿星霜卻是越聽越迷糊,“難道昨日那事是何家和三房一起謀劃的,可是……”
難道真的冤枉了馬三,那馬發狂另有原因?
李媽媽搖頭,“是,也不盡是。”
聽李媽媽繼續說下去,耿星霜一邊驚歎於楊傾筆查探的速度,一邊震驚於自己這位二叔的打算,最後則全部化為一股直衝天靈蓋的憤怒。
何玉珠是在平城時見過楊傾墨一面,自此傾心相許,何家人覺得楊傾墨的姿儀上佳、風度翩翩,並不像一名普通的鏢師,因此著人打聽,後發現他不僅是寧都楊家二房嫡子,況在盛寧十一年,以十五歲的年齡取得蘭石縣廩生資格,既然何玉珠傾心的物件是這般人品相貌才華上佳之人,即便楊二老爺如今只是七品縣令,又有何慮?
何寅對於這唯一一個孫女向來寵愛,他的夫人項氏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夫妻兩個一商量,便讓何寅的妹妹,也就是楊三太太的母親前來楊家探口風,探出的結果自然不如人願。
那何寅本是當朝三品大員,該有的風骨和驕傲還是有的,便道既然人家已然定親,此事就此作罷。
他能作罷,何玉珠不能作罷,疼寵孫女的項氏不能作罷。
何玉珠不願放棄,祖父卻顧及太多,不想為她爭取,她和祖母只能去找姑祖母何氏,而何氏便只能找女兒鄧氏。
鄧氏也是一籌莫展,恰在這時,她從自己母親那裡聽到一件事。
何氏也只是將這件事當做一個八卦說給女兒聽的,畢竟這件事說起來與女兒婆家有關係,間接的也與自己女兒有那麼一點關係。
原來何氏的父親鄧銓這些年雖然因為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加之後繼無人,楊傾成因為未成親,所以一直還沒歸入何家族譜。
不過即便如此,鄧家畢竟有過輝煌的時候,鄧銓也曾是寧都城數得上的大商賈,生意場上認識的人也很多,在他認識的人中便有一位程姓商人,名程楮,二人交情不錯,算得上忘年交,這位程楮比鄧銓小了二十多歲,知天命而未花甲,二人前不久在一次酒宴上相聚了,便聊到了各自的情況。
這程楮雖然比鄧銓小,但也五十多歲了,在某些方面他與鄧銓倒有些相似,比如鄧銓一生只有一子,但那唯一一個兒子沒有留下後人便早早夭折,而這程楮狀況雖比鄧銓好,卻也沒有好太多,這程楮家中妻妾眾多,卻唯有一子,這唯一的兒子今年剛剛弱冠,尚未娶妻,自出生起身體便不好,大夫言說是先天之疾,現在雖能行動自如,但壽數幾何,實乃難說。
這般狀況,那程楮自然想著早早為兒子娶妻,最好能生下一個兩個三個以及更多的孫子出來,方算得上後繼有人。
但他這兒子,卻是個天生犟種,明言要娶便娶名門貴女,還得是嫡女,否則寧願不娶。
“那程家雖豪富,但也只是個商賈之家,想要娶名門貴女,還必須是嫡女何其之難,但程員外只有那一個兒子,又生來帶疾,勸了幾回他仍是固執己見,程員外夫妻也沒奈何,便專尋那落魄了的公卿之家的小姐,言說願以萬金聘之,但是尋了幾家,人家也只願意以庶女許之,說句不好聽的,那程大公子若是個好好的人,沒病沒災的,只憑著那萬貫家財,他的想頭說不定還真的能成。
但是他那相貌,明眼人一看便覺得不大健康,再稍稍一打聽,他家這些年四處求醫,誰還不知道,所以自從程大公子十六歲程家便開始為他四處說媒,一直現如今的二十歲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李媽媽看了耿星霜一眼,有些同情她。
耿星霜卻是沒注意到李媽媽的眼神,聽著李媽媽的話,她腦中出現了昨日在臨水軒中看到的那名臉色偏黃,長了些許斑點,瘦的和麻桿一般的男子,當時她就覺得那人身體應該不太好,他叫什麼來著,好像楊四爺喚他“程兄”。
李媽媽繼續說下去,“因為經歷有某種相似,鄧老爺與那程員外倒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但是這次程員外卻告訴鄧老爺,他的兒媳婦有些著落了。”
聽到這裡,耿星霜心中一跳,她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大概是母女連心,阮氏也是眉頭緊皺,她捂著胸口問道:“李媽媽,他們說的不會是霜姐兒吧?”
李媽媽眼中的同情之色更濃了些許,點頭。
“程員外說的就是霜姑娘,那程員外說,耿二老爺雖沒有給個明確的答覆,只是因為他那侄女不僅早早定了親,且父母雙全,即使是伯爺和伯夫人,也不好越過大老爺和太太你,重新為霜姑娘擇一門親事,所以這件事還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豈有此理,他耿澄真是好心機好算計啊!誰給他的權力誰給他的膽子!”
阮氏怒髮衝冠,咬牙切齒。
“金盞,去外院將大老爺請進來,讓他也聽聽他那位好弟弟都做了什麼!”
不僅阮氏憤怒,在屋裡服侍聽著的幾個丫鬟也都聽的紛紛握拳。
至於耿星霜自己,可能因為之前已經有些感覺了,這時候反倒很冷靜,不過她也沒有阻止母親去叫父親過來的行為,的確,這事直接從李媽媽嘴裡說給父親聽,更有震懾力。
金寶替代金盞去外院跑腿,她腳程快,耿溫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見金寶神色凝重、腳步匆匆的模樣,也不由的加快了腳步,所以來的很快。